如果这些年轻的医生连最基本的划分清洁和污染区域都做不到,那么建立再像模像样的手术室都是白费功夫。
“无妨。”谢敬池却极大度地往后退了一步,不仅不为触怒,反而更添一抹欣赏,“李郎说得对,做一行,就需守一行的规矩。譬如我们商贾,也须言出必行,否则失去信赖,便做不成买卖。”
听到这话,谢照的眼眸不由一动,随即会意地对李明夷眨了眨事成了。
不过他倒是没想明白,自己这个亲侄子亲自登门求他,怎么还比不上这位李郎君的一个冷脸了?
这么重要的事,李明夷不得不和他确认:“你的意思是……”
“上次你救了路儿,老夫允诺过你,只要你开口,一定会满足你的要求。不过……”谢敬池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脸上的神情也愈严肃,“郎君可要想清楚,值得吗?”
一货不能二卖。
谢敬池自认坐拥质库数年,最懂买卖之道,一个身份不明的野孩子,实在不值得花去这个人情。
然而李明夷却不假思索:“值得。”
他本来也没打算和谢敬池索要什么,诊费已经两讫。何况在他眼里,富商的儿子和这个小女孩并没有什么分别。
说完,他便脱下外罩的白衣,走下台阶。
“不急。”见此情状,谢敬池并没有再深究刚才那个问题,亦没立刻给他引路,而是继续以赏识的目光端详眼前的一切,“老夫不仅可以借你冰库,还可以承担你需要所有的费用。”
这的确是个不小的诱惑。
要做这个手术,一切从无到有,零零碎碎所费不少,全部压在春娘一个人头上,也实在不算一笔小钱。
但世上没有突如其来的好意,尤其是商人。
“当然,老夫也有所求。”谢敬池微微而笑,摆出坦诚的态度,“若是此术能成,老夫也希望可以沾一点光。”
谢照的目光在这一瞬大彻大悟。
姜还是老的辣啊。
植皮之术若是能成,势必会轰动一时,只要谢氏的招牌在举国打响,那谢敬池的生意就更好做了。
难怪他一到官医署,马上就答应了开冰库。谢质库纵横当行多年,颇有一双识货的慧眼。
作为投资方购买冠名权,这个想法不可谓不前,而对方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唐朝人。李明夷略微惊讶的同时,也同意了这个方案。
“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他谨慎地道,“我的手术谢绝参观,也绝不可以把具体的内容泄露出去。”
谢敬池微微一愣,旋即颔:“这个自然。”
谁也不想自己的绝活外泄,他可以理解对方这点私欲。
就在三人准备出去冰库的时候,天空忽然阴了一瞬,沉闷的空气卷起一阵风潮。
高低的树丛,被劲吹的疾风掀动,如在湍流中央,前后左右地倾倒。
一只停在树叶上的蝴蝶,似感应到这股气流,忽然扇动翅膀。
李明夷的目光,从它闪动的鳞羽上一掠而过。
和谢敬池的猜测相反,他并不介意传播先进的知识。但当一个前的技术问世,必然会引起广泛的效仿,而需要的技术力不能匹配的时候,结果可想而知。
蝴蝶离开枝从,立即被卷入大风之中,旋即如墨点一般消失不见。
“怎么了?”见他忽然看着远方,谢照下意识回头唤了一声。
李明夷停住的步伐再次迈开,只道:“走吧。”
为了取冰方便,谢敬池的冰库,就设在城郊山阴的一个庄子,坐马车来回约莫一个时辰。李明夷粗略估算过,只要取出的时候携带冰块保温,这个时长可以接受。
但谢照还是不解:“你究竟要冰库和烈酒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