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清淮穿着病号服,在楼下走着。已过了上七点,住院部在外走动的人也少了许多,只剩下他一人。
他的身子无法走动太多,走了会儿,胸口闷,不再勉强,就近在医院的长椅上慢慢坐下。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路清淮打开界面,上面显示“妈妈”的字样。
有期待的光芒在眼中悦动,路清淮不自觉露出微笑。
“喂,妈,这么你们不用特意来医院了,我一个人很好。”
手机的那头声音并不清晰,隐隐有电流的声音,但仍掩不住对方的喜悦骄傲:“你哥给我们安排了国外的旅游,哎呀,你说他怎么那么急,非要今突然告诉我们这个惊喜。我和你爸正在行李,你呀,多学学你哥。
还有医院,我们为什么要来医院?有医生在那就够了,我们又做不了医生。”
“没什么,我随意说说。爸妈,你们好好玩,注意安……”
路清淮还未说完,那边便传来挂断的忙音。
嘟——嘟嘟——
不自觉,清痕划过面颊,路清淮却努力笑得灿烂:“我要开心…他们才能开心……”
微冷的夜风拂过,洁白的花瓣飘散,有雨落下。
月色正好,万里无云。
他擦去脸上的雨滴,是热的。
一朵玉兰花飘下,正落路清淮眼前。
他拾起,抬眼,明明已过了玉兰花盛的季节。月光下,却是满枝头的白玉莹莹,热烈的,似为他一人开放。
心神骤然放松许多,路清淮抬手抚摸枝干,那里多了条深深的裂缝,以前从未有过。
“谢谢你,陪我度过这个生日。”
——
春去秋来,医院里的绿化移栽过许多次,唯有这株玉兰树仍在原位,也是路清淮最喜欢的地方。
每当他来到玉兰树旁,他便感到安心。
而且越来越多的,他的梦里反反复复出现了一个人。
在梦中,路清淮始终看不清容貌,只知道对方的头很长,及腰,就像那日里幻觉中的少年。
少年陪着他过了每一个生日,陪着他度过难挨孤独的日子,陪着他去看想看的风景,陪着他完成所有想做的事。
美好到几乎不想醒来。
但他的身体情况每日愈下,从一开始能到玉兰树旁走走,再到只能坐在窗边,透过窗户去看雪压低的枝头。
身上贴满了各种监护的贴片,原本就单薄的身形更加消瘦。
这几天,天气越得冷,圆圆姐来看他都是眼眶红红。医生通知了几次,但他始终没等来自己的家人。
他的精神头渐渐差了,常常一睡便是十几个小时,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梦里的少年再见他时,也不再笑,而是心疼地流泪,不断痛苦自责:“师尊,我要是再强大些,不被幻境限制,你就不会受苦。”
好奇怪,明明是他得了病,对方为什么要自责。但少年哭了,路清淮的心底也似针扎的痛。
他伸手,将少年拥在怀中,轻拍背:“我在梦里不会受苦,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