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姜简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支撑不住珊珈的重量。
先前史笸箩猜测苏凉包藏祸心,他还可以认为是疑心病重。此刻珊珈的示警,总不可能仍旧是挑拨离间。
然而,还没等珊珈告诉他更多,帐篷外,已经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一串陌生的语言就传进了他的耳朵,“卡奴穆珊珈,撒拉苏凉……”
“卡拉卡木得!”珊珈的脊背瞬间像弓弦一样绷了起来,伸手朝着姜简的胸口推了一把,借力快后退,同时换上了一副端庄的女主人面孔,“知道了,大管事请稍待。”(注:知道了。)
后半句话,她为了让姜简和史笸箩两人听懂,刻意切换回了唐言。随即,一转身,快步走出了帐篷。
姜简再也顾不上羞涩,一个箭步窜到帐篷壁旁,将耳朵贴上去倾听。然而,听到的,却是几句陌生的波斯语,他连其中任何一个单词都弄不懂。
“珊珈夫人好像看上你了,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先前珊珈凑在姜简耳畔示警的声音极低,史笸箩根本没听见其中内容。此刻见帐篷里只剩下了姜简和自己两个,立刻酸溜溜地奚落。
此时此刻,姜简哪里还有心情跟他扯这种无聊的话题?先将手指竖在唇边,示意他禁声。随即,快返回到座位上,低下头,用只有彼此能够听见的声音幅度说道,“别胡说,问你一件事情,如果咱们今夜就离开商队,你有没有办法,在天亮之前找到地方藏起来,别让苏凉的人现?”
“你想拐了她私奔?”史笸箩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撇着嘴追问。话音落下,又瞬间脸色大变,“她跟苏凉不是一条心,刚才是借机向你示警!你小子,这回总该明白,你自己先前有多蠢了吧。”
“别废话,否则我杀了你灭口!”姜简竖起眼睛,对史笸箩低声威胁,“后半夜,我就离开。你如果也想走,就跟我搭个伴。如果不想跟我一起走,留下另寻机会,也随你的便。但是,千万不要牵连无辜!”
“当然跟你一起走,傻狍子才会留下。”史笸箩想都不想,就做出了决定。“我马上通知我的随从。一会儿回到各自的帐篷,你记得准备好兵器和干粮。不用带水,这个季节,草原上不会缺了水,带足了兵器能够自保才是正经。”
“好!”没想到史笸箩考虑得如此仔细,姜简愣了愣,果断点头。
“驼城分内外两层,里边是一层栅栏,外边是连在一起的骆驼。想翻过去,都不太难。难的是瞒过值夜的伙计和刀客,如果被他们现了,咱们就只能强行突围。届时,你来断后。”听他答应得痛快,史笸箩想了想,继续补充,“我,以阿始那家族的名誉誓,如果我能成功逃出去,肯定会想办法带人来救你。如果你不幸被杀……”
“你真的姓阿始那?”虽然在路上有所猜测,当听到史笸箩自报姓氏,姜简仍旧吃了一惊。追问的话脱口而出。
“我没必要骗你。”希望姜简能够死心塌地为自己断后,史笸箩信誓旦旦地继续补充,“如果你不幸被苏凉杀了,我誓,让整个商队为你殉葬。并且,照顾好你的家人。”
熟料,姜简却坚决不肯上当,摇了摇头,低声回应,“我不会为阿始那家族的人断后,也不需要你和你的人为我断后。如果需要强行突围,咱们就各凭本事脱身。”
“你……”史笸箩气得两眼冒火,举起拳头就想靠武力来“说服”姜简。然而,转念又想起这一路上自己单打独斗,就没从对方身上占到过任何便宜,又果断将拳头收了起来,咬着牙说道,“那就各凭本事脱身,过后,我绝对不会再管你。”
“我也不需要你来管。”心中刚刚对史笸箩生出的一丝好感,瞬间消失殆尽,姜简冷笑耸肩。
“像你这种蠢货,没有人指点,能在草原上活过十天,我跟你姓。”史笸箩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刚说过,这个季节,草原上不缺水。而此地距离白道川不会过两百里,我就是爬,十天之内也能爬回去。”姜简根本不在乎他的威胁,冷笑着回应。
“你,你计算过回白道川的路程?”没想到姜简竟然跟自己不谋而合,史笸箩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皱着眉头问,“你先前不是拿苏凉当好人么,怎么连每天走多远的路都偷偷记了下来。”
“我只是不喜欢把人往坏处想,又不是小孩子,走路不记路。”姜简翻了翻眼皮,低声给出答案。随即,抓起餐刀,加消灭盘子里的羊肉。
无论作战也好,赶路也罢,都需要足够的体力。肚子空了,再厉害的英雄好汉,本事也得下降一大半儿。这是胡子曰在故事里讲过的江湖经验,姜简当时听了只是觉得有趣,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也用得上。
“你还吃,就不怕苏凉命人在肉里边下了药。”被他气得鼻子冒烟,史笸箩拍着桌案提醒。
“毒死咱们,对他并没好处。而如果肉里边有蒙汗药的话,怕热,烤肉的时候,药性就散掉了。”姜简看了他一眼,低声解释。“况且先前珊珈自己先吃了第一口,摆明了就是告诉你我,肉里边没有下毒。”
“你从哪知道的,蒙汗药怕热的?”史笸箩本能地忽略了后半句话,皱着眉头询问。
“跟一位前辈学的,他年轻的时候是个大侠。”姜简一边吃肉,一边含混地回应,“别啰嗦了,你也赶紧吃点儿。免得一会儿真的跟人动手,饿得提不起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