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帝当真气急,抬手便要朝阴阳怪气的女子扇去。
忽然,脖颈处一凉。永嘉帝慢慢低头看向抵着他喉咙的匕。
“臣妾的性子不是陛下亲自宠出来的吗”明溪冷笑,“怎么现在新人在怀,便厌恶起臣妾的性子了”
永嘉帝凝视少女清冷的眼眸,她嘴角微微上扬,满是嘲讽。
他忽然想起足以成为他心魔的那天。
他从未见过那样的女子,和他并立高台,肆意张扬。
她手持黄杨木弓,淡然拿起三支羽箭;她手握匕,无视十几杆对准她的长枪;她随风而去,蹲在面容可怖的尸身前,要求他赐一个全尸。
片刻功夫,永嘉帝散出的杀气悉数褪去。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你不要朕的宠,自有人要。传朕旨意,降贵妃为昭仪,幽禁关雎宫,婕妤张氏册为贵妃。”
“朕等着你来求朕的那一天。”
被幽禁的日子说好过也好过,说不好过也不好过。
好过的是不用与永嘉帝虚与委蛇,她能全身心剖析朝局。
自她创办不平学堂至今,早已长成一批青年才俊。
无一例外,他们都记着她的好。
只要记得她的好,那就够了。
她通过苏正将她看中的人安排到合适的位置,位置皆不高,看似不起眼,却是又不可或缺的职位。
可不要小瞧官职低的人,多了便是一张紧密连接的大网,大鱼也逃不出去。
不好过的缘由在于宫里人的拜高踩低。
没有帝王垂怜的关雎宫不再拥有最好的待遇,甚至有大胆的宫人在张贵妃的指示下克扣关雎宫用度。
李琰接替霍阳的位置,日日来给明溪送膳。
“苏母妃受委屈了。”对面的女子被幽禁快有半年。
天气渐渐转凉,冬日就要来临,从前四季如春的关雎宫此刻倍显荒凉。
明溪漠然一笑:“陛下身子骨如何了”
半年以来,永嘉帝隔三差五便踢开关雎宫的大门。先是软语哄劝,又是冷言威胁,最后总是负气离去。
这是一场她和永嘉帝之间的心理博弈。
他要她臣服,她要驯服他,就看谁先沉不住气。
但实际上,从他没有一开始就折断她脖子的时候,他就已经输了。
现在她等的,不过是一个时间。
李琰眉头微皱:“前夜伴驾之人不仅有张贵妃,还有一位昭容,一位美人。”
离了她,他还真是荒淫。
“那位昭容死了,”李琰补充,“儿臣去看过她的尸体,脖子被生生折断。”
永嘉帝本性残暴,还是东宫太子时,死在他身下的女人就不知凡几。
登基后她仗着了解他的性情,看似肆意,实则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四年专宠,世人只看到她风光无限,只看到他把她捧在手心,浑然忘却曾经惨死在永嘉帝身下的女人。
她们想取而代之,她就随她们的意。
李琰轻叹一声:“张贵妃也被吓出梦魇,这两日噩梦缠身。”
“野望不小,胆子却不大,”明溪口吻嘲弄,“明日让陈御医来给本宫请平安脉。”
翌日,陈御医没来,来的是位不之客。
明溪躺在贵妃榻上,身上搭着厚厚的狐皮大氅,手里拈着一支红梅。
她的眼睛似乎在看红梅,又似乎透过红梅,看向不知名的地方。
永嘉帝静静坐在贵妃榻的正中,眼圈周围青,整张脸透着深深的疲惫。
他轻轻抽出她手上的红梅,随意转动两圈:“朕记得你最受不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