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颜六色的蘑菇呢?”
“嗯哼。”6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声音平淡,“给你吃一个白蘑菇。”
这人有个特点,越是捉弄人的时候,神色越正经。
于是安折也面无表情,说:“吃了你。”
轻轻一声笑,6沨把他捞起来,换了个姿势,本来是打横抱着,现在变成面对面。
安折没骨头一样往前倒,恰好和6沨碰了碰额头。这很反常,他平时还是有骨头的。但这时他每个骨头缝里都泛起懒洋洋的感觉,就没退开。6沨鼻梁高,蹭得他有点痒,于是他反蹭了一下,把脑袋埋在6沨肩窝里。
6沨把他圈起来,他下意识里继续蹭了一下6沨。
6沨似乎笑了笑,把他抱得紧了一点儿。
通讯器亮了又灭,灭了又亮,纪博士仍然在孜孜不倦地着诋毁消息,6沨扫了一眼博士气急败坏的言辞,想起先前的对话,转向安折。
他问:“我的道德水准很高吗?”
“啊?”安折一时间没有领会他的用意,想了想,说,“你是个好人。”
6沨:“哦。”
安折感到自己的回答或许有些敷衍,补充:“你对我们很好。”
6沨问:“我对你呢?”
“对我”安折思索:“有时候不太好。”
6沨:“你还可以再回答一次。”
安折硬气地不说话,于是6沨又笑,他笑起来胸膛微微震颤,他们离得很近,可以感觉到。
6沨没再说话。
于是安折开始想。
当然,6沨对他是好的。在深渊难免受伤,有时他只是手臂上渗出一点微微的血丝,6沨处理伤口的态度却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断了一只胳膊。如果安折想去做什么事,他不会阻拦,安折不想做的事情或者不同意做的事情,他也不会提出要求,虽然这种事情很少生。
但是,这个人又经常在一些小事上欺负他。从刚认识时候那次乱安罪名的牢狱之灾起,这个人就露出了他的本质。
6沨对纪博士也不错,虽然看起来他们两个每天都在冷嘲热讽。
然后,其它人
6沨对待他们,当然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
假如研究所遇到灾难,无论和6沨共处一室的人是谁,6沨都必然让那个人先走,他一个人面对危险。如果有人请求帮助的话,6沨也一定不会拒绝。
但也仅限于此了,若非必要和工作上的交接,他不会和除波利外的其他人有任何多余的交流。
研究所里的人们关系其实很融洽,互相打趣与打闹都是常见的事情,平和的交谈和合作也很多,但是,显然,审判者大人不会加入其中。
安折想,上校站在远处保护人们已经太久了,以至于忘记怎样去融入他们,又或者他根本没有学会过。
他说:“你也可以放低一点对自己的要求。”
“怎么放低?”
安折哪里知道他要怎么放低,于是回答:“你自己想。”
6沨说:“好。”
他声音质地也是清冷冷的,似乎带着笑意,是很年轻的声音。
安折想,他是一个在一定程度上加入了人类社会的蘑菇,在这里,他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但对于6沨来说,也是如此。
于是他说:“比如,如果你想和研究所的人做朋友的话,可以和大家一起吃饭,然后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给他们带果子。”
这种方法可能不适用于6沨,他只是举个例子,6沨当然会明白。
“不太想,”6沨说,“我有和你一起吃饭,给你带果子。”
安折:“那又不一样。”
“嗯?”6沨声音里带上了逗他玩的时候常有的一点鼻音:“哪里不一样?”
安折不太想和这个人说话,于是他咬了一下6沨的脖子。好像会咬疼,于是他咬完又亲了一下作为弥补。
6沨声音带笑:“你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