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士几人扭头便走。
墨观至见粉毛暂无生命危险,便也不再留意他。他们几人回到张玄沄选定的那间宿舍,小黑猫也蹦蹦跳跳地跟着墨观至跑了。
宿舍实在简陋,门板稍一动便嘎吱作响,只有掉了颗螺钉的插销还能勉强支撑。墨观至小心翼翼地搭上门,这才回身看向同伴们,简明扼要地说明自己方才遇到的情况。
“可以打通,我报了警。”
众人脸色皆是一松,露出喜色。
张玄沄更是快语道:“能打通就不是暴雪山庄的必死结局啊,好事!”
墨观至的神情却有些古怪。他继续道:“不过还是和之前一样,只让我先登记情况,没说是否可以出警。另外,我总觉得事情不对,接通电话时给我的感觉不太好。我本来还想多打几个,看看能不能联系其他人,但那户人家说什么也不肯让我们再用电话。我和贺阿公又走了几家,都被拒绝了。回来时,我又去我们来时的那片地方,想看看能不能找回车,现村后头也被荷塘淹了。”
贺老汉在一旁点头附和,补充道:“我找的那几家原先都是说得上话的,我们也说要给钱,还是不给用,态度可差了。”
众人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墨观至鼓励道:“别灰心,目前情况还不算糟糕,只是我们得做最坏的打算。另外,我听说这片宿舍楼原来有个广播室,里头也有座机,我们得避开耳目,找个机会再试试。”
一切讨论妥当,众人除了等待时机,暂时也无计可施。墨观至便让大家先原地休息,尽可能恢复体力。他自己挑了一张下铺床,弹了弹褥子表面的浮灰,扶着贺老汉坐下。
小黑猫见状,眼珠滴溜一动,叼起自己的大包袱,猫猫祟祟地来到墨观至的小腿边,口中出咕呜呜的奇妙叫声。
墨观至俯身去看。却见小黑猫脑袋凑过来,松口,将口中的包袱一把扔在他的脚背上,而后扬起脑袋,认真地看着他。
墨观至:“……”
一旁的张玄沄见状,道:“这小黑崽该不会是想上厕所,让你帮他看包吧?小学生吗?好幼稚啊哈哈哈!”
他被自己脑补的场景逗得哈哈大笑。
小黑猫羞恼地拧起眉头,正要威胁几句那不知尊老爱幼的人类,却不防墨观至突然伸手,不等小黑猫反应,托起他的毛屁股一把将猫搂进怀里。
小黑猫嗯地一声瞪圆眼睛。
怎么回事?这只人类怎地如此大胆?我要教训他吗,不然我堂堂猫咪的脸面何在?
不过……
人类抱猫的姿势很娴熟,他的怀抱很温暖,身上的味道确实是顶顶好闻,——那些小猫妖们果然没有骗猫。
挑剔如小黑猫也实在找不到挑刺的理由。
何况……
何况,这还是千年以来,头一回又有人这样抱着他,——就像以前师父会做的那样,将他当成一只懵懂无知的小猫崽,当成稀世珍宝,珍而重之地抱在怀里。
——你看,天大地大,此间辽阔,等你长大后,自有施展。现在,你只是一只小满崽,无忧也无扰。花空、水自流,我自疼你、爱你。
师父的话言犹在耳。
人类最奇怪之处便在于此,爱无缘,恨亦无故。他们被爱所困,被恨刺痛,却依旧爱其所爱。好似他们的爱绵绵无绝,可以无条件、无节制地永远消耗下去,直到尽头的那一日。
小黑猫垂下眼。
片刻后,他蹬蹬后腿,象征性地挣扎两下以示态度,而后便心安理得地伏在人类怀里,将又长又软的大尾巴搭在人类的胸膛,尾巴尖儿轻轻勾住人类的脖颈,像一条世间最昂贵的毛围脖。
张玄沄见状,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他扭头对阿波忿忿道:“人世间,最可恨的有两种人,你知道是哪两种吗?”
“哪两种啊?”阿波十分捧场。
“对狗秀恩爱,对人秀猫咪,呜呜呜,人类的叛徒!”
墨观至挑眉一笑,眉眼飞扬的肆意同小黑猫眼眸中的矜傲如出一辙。
只可惜,小猫咪的爱只有那么短暂的几瞬。墨观至抱了不到一分钟,便察觉出怀里的小黑猫开始挣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