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師兄,不開心嗎?」
簡一尋隨意將頭髮擦了擦,在他身邊坐下:「我洗澡前你不是還好好的?」
「沒事。」
許書澈下意識地避開他的目光,撒謊道:「沒有不開心。」
簡一尋靜靜地看了他半晌,小心地伸手戳了下他的臉。
許書澈受驚了一樣驀地向旁邊躲去:「你幹嘛?」
「垮著臉,還說沒有不開心?」簡一尋說,「就會騙我。」
許書澈從來沒有和別人說起過自己的家庭。
本科的時候舍友夜談說起家庭,他也是從不參加。寒暑假放假前,有好心的人想和他搭伴去車站,他也委婉地拒絕了。家庭對他來說不是避風的港灣,而是另一處讓他倍感煎熬的地方,所以他本能地想掩蓋和逃避,就好像不和任何人說起家裡,這個讓他難以啟齒的家就不存在了。
但看著簡一尋的眼睛,他忽然有一種將所有事情和盤托出的衝動。
許書澈動了動唇,艱難道:「其實。。。。。。其實我是有不開心的。」
簡一尋本來都做好了許書澈繼續糊弄敷衍他的準備,想著人家不願意聊就不聊了,卻沒想到許書澈居然願意主動和他坦白這一切。
「為什麼不開心?」簡一尋問他,「課題還是因為什麼?」
他問完,眨了眨眼,「騰」地站了起來:「我靠,不會是對面那個弱智又來煩你了吧!」
許書澈原本正自己和自己糾結著,聽見簡一尋這麼一說,沒忍住笑了出來:「在說什麼,沒有的事。」
「那是什麼?」
「就是你問我寒假什麼時候回家,我一直沒和你說實話。」
許書澈的目光落在簡一尋身後的桌面上,不太敢看他的反應:「我不回家了,因為我和家裡關係不好。」
「之前王世美把我喜歡男生的事鬧得全校都知道,老師覺得影響不好,於是給我爸打了電話。我爸知道後特別生氣,正喝酒呢,拎著酒瓶子就來學校找我,在老師辦公室里打了我。」
許書澈下意識地去摸右肩,似乎那裡陳年的舊傷仍隱隱作痛。
簡一尋眼前晃過上次兩人在籃球隊浴室時自己看到的畫面,心跳驟然一滯。
他記得許書澈右肩上確實有一道傷疤,只是當時沒有細想,現在回憶起來,說不準就是那會兒被酒瓶砸的。
看上去好疼。
「他酗酒家暴,我六歲的時候我媽被他打得崩潰了,和他提出了離婚。當時辦案的民警很好,沒說這是家務事他們不管,認認真真地幫她立了案。她本來要帶我走,但我爸死活不讓。」
許書澈的聲音很平靜,好像這麼驚心動魄的故事並非他本人親歷:「沒辦法,她只能自己走,但帶不走我。她走了之後我爸沒工作就沒錢花,只能自己去找地方打工,酗酒的狀況好了很多。他這個人觀念守舊,認為孩子就是給他傳續香火的,所以知道我是同性戀後特別生氣,他覺得他們家香火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