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唤终于不再说话,眼中满是愉悦的亮光。
一日,七曜幽幽转醒,找不到顾唤。她着急地四处摸索,却听见一阵哭声。仔细一听,一群怨灵正在围殴顾唤。这幽谷下三天两头总有怨灵闹事,虽然地灵们尽职尽责在看管,可是总有它们防备松懈之时,七曜用尽全力寻过去,凭着听声音一把捞出了被打得奄奄一息的顾唤,自己却落在了拳打脚踢里。
顾唤哭着让她走,七曜还是豁出性命不离不弃。
终于,被月老敲下来的地灵们及时制止了这一切的生。
地灵们对顾唤表示歉意,若非它们总想爬上深谷去看曼珠沙华,也不会造成这般后果。
顾唤凉凉地盯着地灵们,没有说话,拳头攥得死紧。
七曜快不行了。
她总是清醒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不知道时辰,也不知道身边的顾唤到了何处。
第二天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现自己体力恢复,置身一片曼珠沙华中,一个少年坐在她身边,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全是笑意,薄唇微微上扬,眉目间全是欢喜,问道:“姐姐,你醒来啦?!”
“这是怎么回事?!”七曜一个激灵坐起来,身边的曼珠沙华扑簌簌地摇。
顾唤道:“昨日听到地灵们觊觎忘川的曼珠沙华,我偷偷爬了上去,摘了一朵送给它们,贿赂它们放我们自由。”
“。。。。。。”
忘川风拂过花丛中的二人,逃出生天的喜悦一时让七曜高兴地忘了形,她突然哈哈一笑,用力揉了揉顾唤的小脑袋,道:“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顾唤没有说话,眼睛里倒映着七曜的笑脸,神色幸福极了。
三人就坐在三生石畔,俯视着两人。他们一直瞧着七曜跳下去的地方未曾离开,就在昨日,段沉璧正准备打个盹,却见深谷下冲出几道强烈的蓝色光芒,为防止闪瞎了眼他忙用衣袖遮住了自己和楚秋篱的眼睛,等再睁开眼睛时,就看到一个黑衣的男人抱着昏睡的七曜,将她放在了曼珠沙华的花丛中。
待那人的脸转过来,三人彻底惊了,那个人,不就是成年顾唤的模样吗?!那么谷底下的小男孩顾唤又是怎么一回事?!
楚秋篱心中有着别人看不到的隐情,对此也装出了如出一辙的惊讶。
接下来的一幕更是离奇,三人眼睁睁看见顾唤念了什么咒语,顷刻间,就变成了一个孩童的模样。再后来,除了来三生石看了一圈,顾唤就一直守着七曜了。
所有的一切都被他们看在眼里,楚秋篱不禁心中七七八八,总觉得,自己所了解的这两个人,恐怕渊源并不是那么简单。
两个本该永远消失的人,却又出现在了忘川。七曜觉得必须逃离这个地方,几日下来,她都在三生石下盘算着出逃的计划。
顾唤整日里不知在地上写写画画些什么东西,七曜只是一个早亡的可怜姑娘,她既不认识多少字,也不懂法阵是什么东西,只觉得顾唤画的线条繁杂无比,没有任何规律可循。
然而身在暗处的三人却是一天比一天心惊,他们看着身形变成少年人的顾唤蹲在三生石下面启用禁术画着早就失传的“缚影阵,心中越来越无法淡定,再看看整日里瞎琢磨逃离地府的七曜,他们都是一个头比两个大。
虽然明白这只是七曜的回忆,充其量就是个幻影,他们再着急也是无济于事,但是乌涂知道,这缚影阵对于一个身在六道轮回中的人来说,意义是多么重要。
轮回之中的生灵与三界万物的区别,在于有一个影子,字面意思,就是人和动物走在有光的地方,地上就会出现他们的影子。
据说这个影子,就像轮回之中生灵的业障,没有办法凭空消失,轮回外的任何存在也没有办法凭空造出一个影子。可以说,人若是没有了影子,就可以跳脱轮回。这缚影阵,正是夺下人影子的阵法。
至于为何乌涂会认识它,这与乌涂的身世经历密切相关,他表示不想说话。
他终于明白,七曜口中说的所谓顾唤为她的牺牲,到底是什么了。
怪不得尽心竭力就算魂飞魄散,也要让顾唤投入轮回。
只可惜,他们固执地认为对对方好,却成了各自扎在对方心里的一把刀,还是几千年不拔的那种。
这就是缺少沟通的后果。
心里这么一想,乌涂都想要直接转身离开了。
段沉璧面无表情地把乌涂绑到了原地,道:“那阵法是什么?说来听听。”
乌涂:“。。。。。。”
看来这回忆不结束他是没法自由了,当初就不该手贱去斩那玩意儿!无奈,乌涂只能默默抱腿蹲在三生石畔,看着口口声声姐弟相称的两个人,和口口声声师徒相称的另外两个人形,影,不,离,亲,密,无,间!
终于,七曜用尽毕生所学,整理出了一套看一眼就知道行不通的出逃计划。顾唤“详细地”分析了下七曜的成果,以崇拜的眼神看向她并用纯洁无瑕的语气说:“姐姐真的是好聪明!”
乌涂兼段沉璧兼楚秋篱:“呵呵,装,继续装,我们就静静地看着你装。”
七曜的计划第一步,是先睡一觉,保存出逃的体力。
乌涂刚听到她对顾唤表述第一句,就忍不住笑了半盏茶的功夫。
他真的难以想象如今那个精通禁术灵力过人与任何人过招几乎不落下风的七曜,竟然在以前,是个搞笑般存在的小姑娘。他就这样自顾自笑着笑着,然后就笑不出来了。
蜕变如此之大,承受的苦楚,却又有多少呢。。。。。。?
顾唤和七曜还在商量着“英明的决定”,时不时憧憬一下自由的未来,等到忘川的第三阵风吹过,他们便相依靠在三生石上,沉沉睡了过去。
三人不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静静观察着顾唤的动静。
果然,七曜熟睡过去后,顾唤悄悄睁开双眼,扶好七曜,再解下缠在自己手腕上的袖带,把七曜困在了原地。
仿佛是很愉悦七曜熟睡中对他的毫无防备,顾唤蹲在她面前看了好久那不知忧虑的睡颜,轻轻摘下一朵曼珠沙华,别在七曜的鬓边。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在七曜身下画了缚影阵。
在他画完最后一笔的同时,阵便犹如活了一般。
段沉璧一惊,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快?他在轮回外这么多年,见过的厉害人物千千万万,是知道阵法这种东西的大概门道的。
对于一个阵来说,只要画阵的人有手有眼,都可以把阵法图画出来,但是阵法的法力有多大,就取决于画阵的人能力有多强。倘若有一个刚入门的算命道士画阵,那个阵便需要一些时日才能挥效果,且必须天时地利人和所有条件都具备;倘若是道有所成的大能画阵,阵法便需要他们注入自身部分灵力催动,这样的阵法可以很长时间不受外界扰乱;而轮回之外的存在画阵,需自身一滴血加持阵法,如此可以使它的效果永存。。。。。。
可为何顾唤只是轻轻松松一画,如此逆天的阵法就开始运转?不用等待时机,不用注入灵力,连血也没有滴,就起了作用。况且,那还不是一般的小阵,而是禁术!
段沉璧只觉脑子里一片混乱,没来由开始恐惧,他觉得自己似乎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却没有办法干涉其中,这种事情尽不在把握的感受是在极其不好,他脑中飞快地思索着,试图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最后的答案,却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