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海慢慢浮现这样一个问题。
今天夏小溪忘记把自己带回家清洗的制服带过来,希望借她的制服穿一下。
店里对兼职工的着装不作强硬要求,大概是为了节约成本,它对兼职工只一套制服,遇到特殊情况只要不是奇装异服或颜色太鲜艳亮眼就可以顶着,反正有围裙笼罩看不太出来。
没想到,她头一次不穿就落人把柄。
她无意识摩挲着掌心的痂痕,痂皮本就没完全结好,现下被她轻松刮开。
一些血液重新流出,借着暗淡的光亮,她呆呆的瞧着血液。
她心中平静无波,胸口却像憋闷着一口气,挥之不去。
她暗自分析自己现在的情绪。
委屈吗?
委屈的。
但比起委屈,她觉得对方说得很有道理,是她自己不自量力,说什么赔偿的话,连奢侈品品牌都没了解过的人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呢。
如果她是对方,一定也会觉得啼笑皆非吧。
她垂眼低头看自己的鞋子,天台没有灯,她并不能看清。
但她知道自己穿的是一双白色平底鞋,她所有的鞋子都是白色,因为百搭。
这双鞋她已经买过两次,因为穿的合适,她不想多费时间和精力再去挑选别的样式。
这双鞋是129元,买一回能穿两年多,她觉得性价比挺高。
牛仔裤是大一的时候买的,178元一条,她讲了3oo的价买了两条,一蓝一黑。
上衣就更便宜了,是她准备穿完一个季度就扔的衣服,专门去常去的实体店买的,39元一件。
毕竟是便宜货,这件上衣从5月份穿到现在图案都有些花了,虽然不凑近仔细看看不出来。
那个人说对了,她确实全身上下加起来都没过五百块,才刚好三百出头,她默默计算。
想哭吗?
不想。
她已经忘了该怎么哭,也不知道哭有什么用。
父亲去世的时候她哭了很久,但是他终究没有因为女儿的泪水而回来。
母亲告诉她怀孕的时候,她想哭,但那是不对的,她应该高兴才对,她就要有弟弟妹妹了。
小孩子才会哭,但她已经长大了,已经不是哭就可以得到糖果的年纪。
她不是能随便任性的人了。
只要站在天台待一会儿就好了,她会自己慢慢痊愈的。
就像以往一样。
她眼中映着那抹橙红色的光亮,透过光亮她似乎又看到刚刚吃饭时看到的那个人。
橙红色的衣服,两肩有着银色的光条,在整齐繁华车流不息的道路上是如此显眼瞩目。
她拉着绿色的垃圾车从斑马线走过。
车里满满一堆,装的却不是垃圾,而是五彩缤纷的鲜花。
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捡来这么多鲜花。
这场面似乎有些“壮观”亦或“有趣”,有些人拿起手机拍照。
是觉得美吗?还是认为生活有无限风景?
她无声叹息一声。
她并不觉得美,她觉得那个环卫工人也不觉得美。
她只是在工作,她也许会可惜那些开得灿烂的花朵就这么被人丢弃,也许会猜想这些鲜花要花费多少钱,却唯独不会觉得拖着垃圾车的自己是“美”的。
觉得这幅场景“美”的人一定不是当事者。
就像觉得s市是繁华热闹一线大都市的人,从来不是生活在最底层的人。
他们没有看过污水横流的街头巷尾、夹缝盖起的楼栋平房、吵闹谩骂不断的市井烟火。
他们看到的只有气宇轩昂的高楼大厦、干净整洁的绿荫大道、璀璨光辉的万家灯火。
明明生活在同一座城市,看到的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