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暨的目光转过来,落在她带着淡淡笑容的脸上。透窗而来的日光照得她苍白的面容晶莹灿烂。沈暨一时恍惚,呆了一会儿,然后才发动车子,说:“被你吓到了……你从来都没提起过,你喜欢的男生是谁?”
“这个可是我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你不许问的。”叶深深轻轻叹了一口气,靠在座位上,有点茫然地捏着自己的指尖,低低地说,“而且我在梦里特别厚脸皮,我居然还梦见你生气了,过来问我难道不喜欢你吗?结果我就很为难地说,对,沈暨,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他的睫毛微微一颤,那双明净的眼睛也在一瞬间恍惚了一下,但随即又抬起,直视着前方,只在唇角露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
“我在梦里也挺古怪的是吧,我居然觉得你会介意我喜欢别人。”她绕着食指打圈圈,一边生硬又恍惚地说,“抱歉啊沈暨,我不该这么想你的……我太自作多情了。其实我们只是好朋友,就算在梦里,我也不应该觉得我们有什么不一样的
感情的,是吧……”
是她的不对,是她自以为是,以为曾经得到过他的温柔呵护,两个人之间就不一样了。她任性地企图跨过那一道界限,却不明白自己只是他眼中的普通女生一个。而为了不伤害她一厢情愿的恋慕,他被迫准备远远逃开,保护他们之间的过往。所以,如今她唯一的办法只有抹杀自己的心意,去勉强挽回一份即将破碎的友情。
然后,她得摒弃人生中所有会消磨意志的东西,不顾一切地向着她那可能永远到达不了的光辉彼岸,跋涉而去。
那才是她的人生,从今日开始,凌驾于所有一切之上。
沈暨唇角那一丝笑意消失了,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抿起嘴角,眼中那向来明亮的光芒也黯淡了下来。
这么拙劣的掩饰,他怎么会不知道她在说谎。
然而,他知道她是想挽回这段友情,希望弥补自己恍惚仓促间犯下的错误。
而他的目光,也落在自己的手上。明明是蜜色的阳光,却让他觉得自己的手掌发黑发青,那上面确实沾染着致命的毒药。
所以,他又何必向她伸出手去呢?
这样的结果,岂不是求仁得仁。她这样的回答,岂不是彼此之间最好的选择。
沈暨抿住的下唇,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松开了,甚至还微微地上扬了一丝弧度。
那么,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相信她的辩解是真的,全盘接受她所给予的解释,以保护好那些不应该破碎
的东西。
所以他沉默地侧过头看她,终于开了口,声音微哑,低沉而轻缓:“深深,你这样做好吗?”
叶深深不敢看他,只抱着自己的包,怔怔地坐在那里看着前方:“什么……好不好?”
“我是指,你瞒着我们偷偷地有喜欢的人,这样好吗?”
叶深深觉得自己心里有点什么东西,正在缓慢缓慢地刺进去,那么尖锐,又那么迟钝。
离心太近的地方,连痛都痛得不分明,模模糊糊地。
所以她只能将脸靠在自己的手肘上,不敢再看他,只望着窗外流动的街景,轻轻地说:“对不起……合适的时候,我会带他见你们的。”
他明知自己询问是不合适的,但心里难以抑制的那种冲动,终究又让他开口问:“是什么样的人呢?”
叶深深咬牙压抑自己喉口的颤抖,尽量轻松地说:“是个很可爱的人。”
他笑着转头看她:“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他。”
“嗯,很喜欢很喜欢,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是不一样的……”叶深深呢喃着靠在手肘上,轻轻闭上眼睛,梦呓般地说,“他是我心底最深最深的秘密,永远也没有人能知道。”
云杉北京。
叶深深看着墙上的标志,顺着走廊一路进去。
看见站在门口的叶深深时,伊文简直都惊呆了:“深深,你……居然……会……主动……来找……顾先生?”
叶深深勉强对着她笑一笑,说:“是啊,伊文姐,顾
先生在吗?”
“在的,就算不在也得赶紧催他过来,毕竟你可是第一次过来啊!”至少是第一次来云杉北京的办公处。
“身体好些了吗?”
“好啦,打了两三天针了。”
伊文带着叶深深往里面走去,又忍不住回头看她。
她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又大病一场,只几天时间就迅速地瘦了下去。锁骨与肩膀的线条突出,腰细得可怕。
伊文有点心疼,也只能说:“深深,你现在的体型可真好看,穿你自己设计的衣服肯定很好看。”
叶深深点点头,对她笑一笑说:“我会努力保持的。”
“但是脸颊瘦了,没有以前可爱了哦!”伊文仗着自己长得高又蹬着10厘米高跟鞋,捏捏她的脸颊,“以前像只乖乖的小猫咪,现在眼睛大了亮了,像只小雪豹。”
“哪有你这么形容人的呀,伊文姐……”叶深深赶紧避开她的揉捏。伊文笑嘻嘻地一转头,隔着玻璃看见正皱眉看向她们的顾成殊,不由得对叶深深悄悄吐吐舌头,然后正色走去敲门:“顾先生,叶小姐找您有事。”
顾成殊的目光落在她后面的叶深深身上,她脸颊失去了血色,苍白的样子显得一双眼睛格外幽黑明亮。
顾成殊示意她坐下:“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