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溪不知道怎么回答李嫂子的这话,说是吵架吧,其实也没有,她和赵荆山连大声说话都没有一句。但是若说没吵,好像也是不太对,他们在做生意这件事上确实出现了分歧。
李嫂子看到顾溪低着头默默走路的样子,心里像是明镜一样,拍拍她的背道“好了,小夫妻之间,拌几句嘴不是常事吗,床头吵架床尾和,没必要真动气。”
“嫂子你说什么呢。”顾溪道,“没动气,有什么好生气的。”
她们这么说着,已经走出去很长的一段路,顾溪又往前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太阳刚出来不久,黄色的土路上还结着一层白霜,路上除了她和李嫂子的脚印,以及吴茂架着驴车走过的辙印,什么别的印记都没有。
赵荆山果然是没来找她。
虽然说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也是她一手造成的,她也理解赵荆山的行为。但情绪和理智是分开的,顾溪心里还是难免有点失望。他竟然真的不打算管她了吗
不管就不管。
顾溪把围巾往鼻子上又拉了拉,挡住冷气,一把抓住李嫂子的腕子“嫂子,咱们快点走,追吴大哥去”
“哎”李嫂子被顾溪拽着,踉踉跄跄地往前跑,一脸的无奈。
这妮子,心里装着一股子的邪火儿,还说不生气呢。
今天去收猪的吴伯的家,就是赵祈在学堂的好朋友小薯的家,吴伯家境富裕,在青柳村算是数一数二,家里有个豆腐摊子不说,还养了四头猪。其实这猪应该要等到过年才卖的,但是正赶上小薯的姐姐翠眉出嫁,嫁到县里去,吴伯不想给女儿丢面子,就赶紧把猪卖了,想凑点钱给翠眉攒一套好的嫁妆。
顾溪和李嫂子赶到的时候,吴茂已经收拾好了场地,把老人小孩都赶到了屋里去,拉好布帘子,带着吴伯家的几个大儿子一起抓猪。
“巧梅,要不然你把荆山找来吧。”吴茂手里拿着铁钩子,见顾溪进来,偏头冲她道,“这猪长得太大了,咱们今天还得杀三头,我们几个人干不过来,荆山来了就好多了。”
“他在家里带孩子呢,真的抽不出空。”顾溪把棉袄的袖子往上面撸了撸,“吴大哥,你就辛苦一点,咱们一起把这活干完了就行了。”
吴茂惊诧问“你也来干”
之前那次杀野猪的时候,是吴茂和赵荆山一起杀的,顾溪怕血,即便是头死猪她也害怕得不行,抱着小宝在屋里躲着,直到赵荆山他们把猪给收拾好了才出去。但这次杀的可是活猪,会跑会跳,还会叫,吴茂不信顾溪能干这活。
“能行。”顾溪坚持道,“你看我把衣裳都换了,来吧,吴大哥,你就说怎么办吧。”
吴茂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看到李嫂子掩嘴偷笑的样子,明白过来了。
这是两口子闹别扭,谁都不想麻烦谁,他一个外人,还是别掺和这事了。
吴茂指了指猪圈里最东侧那只趴在角落里的肥大黑猪“那个最大,先宰那个。”
吴茂说完就跃身跳进了猪圈里,冲李嫂子道“把铁钩子给我。”
顾溪眼巴巴地看着,她不懂这个流程,还以为吴茂是想用这根铁钩子和黑猪搏斗,心都提了起来。
这头猪至少有二百斤,头长得像是磨盘那么大,一双耳朵耷拉在脑袋的侧面,撅着嘴,漫不经心地盯着闯入的吴茂瞧。
吴茂站在离它几步远的地方,微弓下身子,把铁钩一点点往前伸。黑猪还不知道大难临头,依然懒洋洋地翻着白眼,直到铁钩子已经伸到了它的下巴底下,或许是感受到了铁器带着锋芒的凉意,黑猪终于惊醒,嗖的一下子站起身,吴茂眼疾手快地用钩子勾住它下巴上的肥肉,狠命地往后一拽。
顾溪只听见那头猪“啊”地尖叫了一声,那声音和人也差不了许多,叫得她头皮麻,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李嫂子喊“吴茂,你往后退”
正常来说,钩住一般的猪时,猪因为疼痛和惊讶会往后退,它越往后,下巴的铁钩子就嵌得越深,但是这头黑猪比他们想象中聪明得多。它不但没往后退,还一头冲着吴茂撞了过来,瞬间脱离了铁钩,撞上了篱笆门。篱笆门“哐”的一声巨响,李嫂子拉着顾溪慌忙往后退了几步,吴伯的几个儿子上前要帮忙,还没等到篱笆门的跟前呢,那头猪就疯狂地撞开了木门,朝着顾溪冲了过来。
顾溪的心飞快地跳动,她穿着厚厚的袄子和裤子,本来行动就迟缓,这只庞然大物就跑得飞快,到她的面前只留下一道残影,而后拐了个弯,撞向了李嫂子。
“躲开”顾溪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了傻眼的李嫂子。
两人朝着两个方向跌倒在地上,那只猪就踩着她们中间的空地飞奔了过去。
吴茂已经追出了猪圈,和吴伯的几个儿子一起满院子地追那头受惊的黑猪,顾溪匆匆忙忙地爬起来去关上大门,省得猪冲出了院子,那就更不好找抓了。
“咱们躲开点吧,别给他们添麻烦。”李嫂子也爬起来,抓着顾溪的手往屋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