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参天大树的枝干缓慢往上生长。
好似要送他摘月。
没坐多久,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树下。
那少年运起灵气,浮空而起,绣了黑色连云纹的衣袍翩然飘过,腿轻轻一抬,动作如行云流水,毫不费力地坐上了粗壮的枝干,靠在青年身侧。
沈定宁本是那么随口一说,没想到君尧当真应了约。
他目睹小魔头用这般花里胡哨的法子,坐到了他身侧,不禁挑起了眉:“有时候真羡慕你们这些修炼之人。”
君尧问他:“羡慕什么?”
他以为沈定宁会说羡慕他们能够追求长生,或是羡慕他们拥有强大的力量。
没料想沈定宁垂眸扫他一眼,语调慵懒,说了句:“羡慕你们一招一式,总能耍帅。”
君尧:“……”
耍帅?病秧子是在指他方才跃上枝干的那一幕吗。
少年别开了脸,神色里闪过极其微弱的局促。
其实他原本没想来的。
但转念一想,沈定宁可能在等他,于是就来了。
沈定宁今夜披了一身藏蓝色的氅衣,袖侧里外是黑色的绒毛,宽松的衣袍长至脚踝。
浑身拢得严严实实,唯独不经意间透出了那瓷白的脚踝,往下是穿着白袜的双足。
君尧缄默不语,瞥见他从袖中伸出修长细窄的手,腕骨搭在膝上,心里想起他手心是冰凉的。
沈定宁周身被月辉笼罩,手中空空,忽然犯了酒瘾,笑问君尧:“你这魔渊有酒么。”
他说完,自己脑子里就先转了个弯,遗憾道:“应该没有,你在魔渊闭关多年,几年前还是个小孩呢,怎么也不可能有饮酒的习惯。”
然而话音刚落(),君尧便应了声:有。
沈定宁扭头看他。
君尧满脸平静?[((),解释道:“闻乘风这些年总是带酒给我,我没喝过,都还留着。”
竟还是陈年好酒。
沈定宁狭长的双眸微亮,没说话,只是懒懒散散伸出手,伸到少年面前。
夜色里的圆月恰好悬在他掌心之上。
透过君尧那双眼看过去,仿佛是这病美人正朝他捧着皎洁的月,明明还滴酒未沾,微弯的桃花眼却宛如有了酒意。
没过多久,一壶酒便放在了沈定宁的手上。
酒液在壶里晃荡。
沈定宁眉目微敛,收回目光,很是惬意地饮下了一口酒,而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挑眉问君尧:“你不喝?”
君尧面不改色,正想说他从不饮酒,就听见沈定宁低哑道:“只小我六岁,又不是小孩,可以喝酒了。”
兴许是不想被他念叨那句小六岁。
君尧脸上没什么表情,把拒绝的话语咽了下去,拿出了另一壶酒,学着身边那人的样子,下颌微抬,小酌了一口。
结果烈酒入喉,他无意中被呛到了,酒液从唇边溢出,浸湿了黑袍衣襟。
沈定宁扑哧笑出了声:“堂堂魔尊,半口酒都没喝过?”
他像是在嘲笑魔尊年纪小。
君尧终于微恼,流露出了些许少年脾性,冷声道:“你闭嘴。”
沈定宁唇一勾,乖乖闭嘴。
只是兴味盎然的目光仍落在他身上。
眼看君尧运起灵气,估计是要施展法术,洗去酒渍,他突然冒出了戏弄对方的念头。
在法术施展前的那个瞬间。
沈定宁抬起修长的手指,伸到了君尧唇边,指腹一揩,抹去了那点酒液。
冰凉的指尖压在唇边。
君尧骤然中止了法术。
“沈定宁——!”魔尊磨了磨牙,一字一顿喊出这个名字。
沈定宁微微眯起双眸,唇勾着,仿佛什么都没做,放下冰冷似雪的手指。
他把沾了酒液的指尖在枝干上轻轻一擦,像是在掩盖罪证。
“怎么样,酒好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