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期随时都有可能来,所以林远琛算是站在父亲的角度,温和地给了许多建议和提醒。
南南虽然嘟着嘴不情愿,但比起陈媛,的确更听得进去林远琛的话,虽然也忍不住回嘴。
“女孩子怎么了?我跟ethan在一起很开心啊,妈妈为什么总是觉得我就一定会吃亏啊?爸爸追妈妈的时候,爷爷也这么啰嗦吗?”
他的父亲。
不要说追求陈媛的时候,他大学的第四个年头开始,就没有再回过北京的家了。每一次就算是学术会议或者是交流研讨,他机场落地之后就匆匆赶去酒店,跟母亲见面也是在外面的饭店里。
连过年也不会回去。
这个年纪的孩子在给予引导的时候态度和措辞都很重要,林远琛觉得无论自己说什么,南南都像是能找到话语反驳一样的,想想也有些失笑。
而那时候哪怕有一点反抗,都会为自己招致一顿棍棒。
劈头盖脸,抽得他遍体鳞伤,不会去考虑这样对待会不会打伤他,会不会伤及内脏,会不会让他伤心,甚至直到拍了片子的时候都觉得是他叛逆矫情,说是父子倒更像仇人。
只是他逃离深渊的时候,却也好像变成了另一个深渊。
陆洋那一句句带着恨意的话语,虽然包裹着委屈与脆弱,但还是生生地刺痛了他的心。
即便隔了一天想起来还是难受。可两个人在刚才的对话里一直默契地避免去提到昨晚的事情,彼此都需要缓冲。
不过想到小兔崽子刚才对着江述宁那句松口的话和面对自己时的坦白,林远琛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地区心外科的微信群里一个更加特殊的病例发了上来,圈了一众上海最权威的教授希望能得到医院接收,林远琛看了看,抬手拨通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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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澄拿到资料的时候,丝毫都掩饰不住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吴乐下周上去心外科,明天又塞个人过来,我这里是什么?培训基地吗?”
医务科派过来的小姑娘看着是年纪不大,但是说话行事倒是很老成,见程澄语气不善也完全没有被吓到,还笑嘻嘻地回道,“程主任您说得很对啊,我们这儿就是规培基地啊。哎呀这不是急诊重症科的大主任说您临床带教能力强才”
“你少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程澄完全不吃他们行政糖衣炮弹这一套,“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儿?他什么证都没有本科毕业都快三年了!前面几个好歹是本校毕业的,陆洋虽然只是专硕但是临床能力够强啊,到了吴乐,五年制保研直博的,结果来了手脚慢情怀屁话又多,但是好歹还有证敢让她做事,这个呢?一张白纸!”
“您可以教他嘛,对吧,而且实在不满意,”小姑娘对他稍微使了个眼色,“您就放他在那里,不添乱不出事儿就行了,人也不会长久地留在这里。”
不说还好,一说程澄脾气就炸了。
“要塞人进来,康复科不行吗?后勤不行吗?体检中心不行吗?这些科室没那么忙又不会出大事,塞到急诊来想干什么啊!”
“哎哟喂,程教授啊程主任啊,我一个跑腿的打工人我怎么知道,”姑娘看了看手机时间也急着下班,但是程澄一直不肯答应不接文件,她也头疼,“不过我听说,是堪恒公司的小少爷。”
“那个就更应该塞去康复科了啊,那不是他们那边采购器械的老伙伴了吗?”
小姑娘面对着程澄耍性子一样的阴阳怪气也着实有些无语,直接把人事材料往他桌上一放,“好啦程哥别为难我了,明天早上人就来了,您就行行好吧,我放这里了啊。”
紧接着就立刻脚底抹油了一般的溜走了。
程澄无语又气结,把窗户开了一点,从烟盒里抽了一支烟衔在嘴里。
临床带教能力强,呵,有点讽刺。
之前来的住院医他都算不上有去教导什么,陆洋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林远琛长时间的高压教育下逼出了一身本事了,吴乐在身边还没多久他也没了耐心,程澄翻开简历,看了一眼资料上除了带着本科毕业时间以外就没有其他的经历描述了,一时也算是被气笑了。
那个时候林远琛为了让陆洋的条件能更有把握地签合同,又不想让别的博导带他,从研一就逼着他兼顾临床和实验室,分析总结写文章,一遍遍不停地帮着改,跟其他审稿人拉锯,简直恨不得自己写了投出去,毕业的时候陆洋才有了那一批年轻学生里一骑绝尘的影响因子,过程真的是又疲惫又折磨。
有背景有牵扯的就是不一样啊,其他地方普通二本医学院毕业都能直接塞进来这里工作。
程澄看着简历上的名字和照片,何霁明,样子虽然长得齐整但是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何家的孩子,长得跟他那个精明的妈倒是很像。程澄想起来之前在堪恒公司搬新地址的时候,他跟自己的老师还没有彻底闹掰,剪彩时出于人情陈老出席了,自己被老师催促着也不情不愿参加了晚宴。医院正式的聘书还没下,何董事长就对着他一口一句“程主任”,笑得一副表情就像是跟那张脸分离般的夸张。
把文件扔在一边,程澄想到陈院的时候还是有些心气难平。
陆洋发了条消息来,说自己还是多去监护室里面看着,就不下来找他了。
本来陆洋也是心里郁闷了才会下来待会儿,现在看来应该是好一点的吧,程澄回了一句“ok”后,倒在沙发床上看着桌上收拾得干净又整齐的茶具,更有些无言的郁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