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已经决定不合作,那便怪不得她了。
苏皇后敛了神情,看向闻人恪:“还没来得及问,廖家那个小丫头怎么样了?”
闻人恪眸色微凉:“您说的是洛儿?”
“听说她中箭了,只怕长公主要担心坏了吧。”苏皇后轻轻扬眉,很满意地看到闻人恪变了脸色。
“母后想听我说什么?洛儿此时身中奇毒,痛苦不已?”
苏皇后微笑:“你误会了,那孩子毕竟与苏家有段渊源,本宫也是拿她当自家孩子看的,听说她受了伤,本宫也是十分难受啊。”
“是么?”闻人恪冷冷回她一句,顿了一顿忽然换上一个灿烂的笑容,声音愉快地说,“那母后就不必难受了,洛儿现在已无大碍。”
什么?!苏皇后惊疑不定,实在是因为闻人恪这个人一贯是胡说八道习惯了的,什么话是真什么话是假让人很难分辨。
闻人恪欣赏了一会儿她的脸色,才慢悠悠道:“母后听说过严疯子吗?”
苏皇后见他突然转了话题,意识到有些不对,强自镇定道:“那是谁?”
“这个人呢,在坊间没什么名气,不过在江湖暗道上却是声名赫赫,他出名靠的是一个本事。”闻人恪停顿片刻,看到苏皇后陡然冷峻下来的神色,又继续道,“用毒。”
苏皇后浑身一僵,他怎么会……
闻人恪却忽然失去了兴致:“母后不会真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吧?不过三年春是个好东西,最妙的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的药引在哪儿,要不是您心急了想提前诱发我身上的毒,也不会露出破绽。”
“其实您谋划得挺好,我要是没猜错,这些年您送进东宫的人每一个都灌了素香子吧?可惜您没算到,这里面还真有个人能给我当药引。”
听到前面的话苏皇后尚且还能保持住冷静,直到最后一句她猛地站起身,用手指着闻人恪,满目都是不可置信的意味:“不、不可能……”
闻人恪轻笑向她摊手:“如您所见,儿臣身上的毒已经解了。您手里一直攥着的那招杀手锏,已经没用了。”
一字一句在耳边炸开,苏皇后无论如何不能相信这个事实。
闻人恪无趣地站起来,掸了下衣摆,信步向外走去,抛下一句话:“对了,有件事还得告诉母后,严疯子这个人制毒的本事比解毒的本事确实高得多,所以儿臣也请您尝尝三年春的味道,但愿您也能和儿臣一样幸运吧。”
苏皇后恍惚着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仿佛一下子失去全身的力气,跌坐在座位上。
闻人恪打开房门,抬脚踏出门槛。
夜深人静。阿洛躺在床上,耳边还回旋着先前江绍的话,闭上眼睛似乎又浮现起闻人恪在马车外朝她伸出手的画面。
怎么会这样!阿洛猛地睁开眼,愣愣瞪着床顶的帷幔,脑中思绪乱成一团。
“啪嗒——”
窗子处传来一声响动,接着又被轻轻敲了两下。
有人?阿洛竖起耳朵静静等了一会儿,间隔片刻窗户又被敲了一次。
阿洛坐起身:“是谁?”
“洛主儿,是奴婢,维夏。”窗外的人应答。
“维夏姑姑?”听见熟悉的声音,阿洛立刻下了床,打开窗,果然看见了东宫的掌事姑姑维夏正站在外面。
“洛主儿。”维夏行了一礼。
阿洛伸手扶她:“姑姑不必多礼,是出了什么事吗?”
不然维夏姑姑不会这样称呼她。
维夏既来寻她,自然也没有瞒着的意思,语速飞快道:“殿下晚间又毒发了,严先生怀疑是毒箭的缘故,可是不知怎么的,根本控制不住。”
阿洛惊问:“现在怎么样了?”
“殿下神智不清,没有人能近身,现在林钟守着院门,但怕是支撑不了多久。”维夏面色为难。
阿洛点点头,明白了她的来意,直接道:“那就劳烦姑姑替我引路,我去瞧瞧吧。”
见她愿意去,维夏终于松了一口气。事发突然,若是在东宫倒也罢了,他们尚且能应付,但这里是行宫,白日里才发生了那么多事,殿下毒发的消息万一传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多谢洛主儿!”
深夜的小遥山笼罩在一层浓厚幽沉的诡暗中,零星的几点灯火无力穿透漆深夜幕只能固守一豆狭窄的领地,仿佛在下一刻就将被暗夜吞噬殆尽。
暮秋的寒意刺穿阿洛随手披上的外衣,让她有些分不清身上久未停歇的战栗是因为天气太冷,亦或是对那个人的担心。
那个人分明前阵子才说过已经解了毒,白日里还气定神闲地从马车上跳了下去,怎么会突然就毒发了呢?
“洛主儿,到了。”走在前侧引路的维夏低声提醒,边说边打开一道侧门。
小院距离阿洛的住处并不太远,没有安排侍卫护守,大抵是怕太子中毒的事情暴露。
阿洛跟着维夏正要进门,忽地听见路旁传来脚步声,不由回身一望,惊讶顿足道:“那是……二皇子殿下?”
维夏神色一凛,惊疑不定:“他怎么会来?”
言语间,人已经快要走到她们跟前。
只是此时的二皇子看起来十分奇怪,孤身一人,身旁并无任何内侍和护卫跟随,整个人好像失了魂似的,眼睛直直看向前方,神情呆滞。
“二殿下金安。”维夏上前行了一礼,试探着询问,“更深露重,二殿下怎么一个人在外面?”
二皇子似乎没有听见她说话,只是直愣愣地继续往前走。
阿洛看得心里发毛,拉紧了维夏的手臂,小声道:“这是怎么回事?看着不对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