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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第1页）

身在东宫之位，她不好把闻人恪中毒之事说明白，想来林钟能理解她的意思。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林钟竟也摇头：“属下不知道。”

严疯子写了解毒方法的纸条被主子撕了以后，也再没提过此事，究竟怎么解毒，主子有没有解毒，除了主子自己没人知道。

直到在宴席上落座，阿洛已经揣了一肚子心事。

万寿宴是大事，礼部早几个月就开始了筹备，今日一切安排都在按部就班进行。

顺宁帝举杯与百官同贺，漫长的正宴终于拉开了序幕。

贺礼一件件呈上，顺宁帝一一笑着赞许，遇到特别喜欢的便高声叫赏，一时间气氛热闹非凡。

阿洛送的是那日闻人恪替她拍下的古画，果然惹得一群颇好此道的朝臣竞相辩论，只是终究没有定论。

好在顺宁帝似乎也不是很在乎真假，乐呵呵地给阿洛赐了赏：“这幅画有点意思，你有心了。”

接着就是闻人恪送上的一座十六开千里江山檀木落地大屏风。

顺宁帝眯了眯眼，旋即笑道：“也是一幅千里江山啊，众爱卿都来瞧瞧，比之崔胜的，如何？”

众人眼看顺宁帝连太子身边一个侍妾都那般抬举，心中对太子的畏惧更甚，有那等本来打算寻个机会上眼药的也都噤了声。

顺宁帝听他们只一味夸赞，摆手道：“少给朕来这一套，朕都能看出来他这副就是看着大，唬人！画工可不怎么样，你们这群眼刁的还能看不出来？”

说着，顺宁帝索性直接问闻人恪：“太子，你自己说，这幅屏风是什么人做的？”

闻人恪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听到顺宁帝问话才直了直身懒散地道：“回父皇，据说是个落魄书生给起的稿，这屏风也是儿臣从外头弄来的，想着正好和崔胜的画凑个对。”

“哼！”顺宁帝笑骂，“朕可都听说了，你小子最近在外头那叫一个横行霸道！不少老臣可都来朕跟前哭过了，你瞧瞧你，再瞧瞧璟儿，都是在外头做事的，怎么就没人来告他的状？好好反思反思！”

“是，儿臣知错。”闻人恪利落接道。

见他爽快认错，顺宁帝也状似无奈地摇头：“你回回知错，回回不改。好了，众爱卿，太子呢，一直就是这个脾气，有时为了做事难免顾不上小节，只能劳烦你们多担待了。”

陛下都开了口，臣子又能说什么，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大臣插了几句话把注意力又带回贺礼上，气氛又重新热闹起来。

阿洛坐在一旁，看着闻人恪始终淡淡笑着的神情，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都说人前教子，陛下方才也是这么做的，字字句句也无不是在维护太子，可怎么就那么别扭……

“看什么？”闻人恪举了酒杯递到唇前，忽然斜瞥她。

阿洛想了想，说：“陛下一向对你这么、这么好吗？”

闻人恪轻哂：“你是想说纵容吧。”

是的，这几乎称得上纵容了，阿洛心里是认同的。

“他不纵容一个残暴的储君，怎么能显得出他这个皇帝的仁慈呢？”

几不可闻的声音在阿洛耳畔响起，却像一个惊雷炸响。

是啊，闻人恪是太子，是储君，即便是她，也深知储君的重量，没有一个朝代的人希望自己的君主是个暴君，可陛下对太子的种种行径却只是不痛不痒地说教两句，不曾真正规劝，甚至还表现出溺爱的模样，这不是培养储君的行为。

那一瞬，阿洛只觉凉意在脊背掠过。

她杏眼圆睁，秋瞳美目中流出比知晓他中毒真相时更加震惊的眼色。

原来，这世上有些恶意直刺而来，也有些恶意裹着最甜蜜的外衣假装是一枚上等的蜜饯。

闻人恪慢悠悠喝酒，等着她回神。

赶在阿洛失手打翻杯盏前，闻人恪顺手救下了她的衣裳，侧过头，食指轻轻压在薄唇上：“嘘——”

阿洛怔怔看向他，微斜上挑的狐狸眸透出星点笑意，一贯的慵懒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漆黑，似是悲伤，似是戏谑，又有几分冰冷刺骨的决然，仿佛无声昭示着一个早已注定有去无回的宿命。

丹阳郡主。

宴席渐酣，梨园舞姬甩着长长的水袖翩翩起舞，一群口舌伶俐的大臣游走在席间祝酒。

谈笑间，二皇子一手端了酒杯一手拎了酒壶走过来，笑着说：“皇兄今日这两幅千里江山图实在是用心，连崔胜的遗作都找到了，臣弟佩服。”

“是么。”闻人恪淡淡挑眉，“没办法，谁让孤运气这么好呢。”

提及运气二字，二皇子果然神情僵硬起来，毕竟人人都知道，他就是因为出生晚了太子那么一会才错过了储君之位。

他咬牙道：“可惜兆头不好，据说崔胜刚画完这幅画就死了，前朝也国破家亡，实在是不吉祥。”

“哦？”闻人恪故作惊讶，“原来还有这等说法，如此说来好像是不该献给父皇。不过，你身为皇子，居然迷信命谶之言，前朝灭亡，根源竟然在于一幅画，而不是君主昏庸？二皇弟，有愧诸位大学士的教导啊。”

听着闻人恪一派嘲讽的话语，二皇子面上一阵青白交错，险些未出不住体面。

他从来没在闻人恪嘴下讨到过便宜，却总是忍不住要来挑衅一番。

闻人璟胸中憋了闷气却也只能低头道：“皇兄教训的是，臣弟也是听人议论了几句，怕影响皇兄的清誉，便想提醒一下皇兄，倒是臣弟浅薄了。”

说着，他举起手里的酒壶给闻人恪斟了一杯，动作恭敬：“臣弟给皇兄赔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