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道天带着蛇族战士和几个玉山弟子,偷偷闯入冥界救人去了!”
河底
冥界深处,巍峨城池耸立。
鬼王现世后,众鬼将合力建起这座城池,名为“鬼王城”,唯有鬼王的心腹能进入其中,低阶鬼族甚至不敢靠近此处,一不小心就会成为鬼将的食物,因而鬼王城附近格外宁静,连游荡的冥鬼都少了很多。
唯有月色冰冷,冥河深流。
王城某处封闭的房间,荆饮月在房间内盘膝而坐,闭目冥想。
房间之外布满鬼王亲自设下的禁制,房间内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味,浅淡而幽冷,仿佛来自地府的幽香。
这是冥界特有的毒草幽冥花的香味,这花香会使修士经脉闭锁,灵识封闭,鬼王通过这种方法来困住他。
荆饮月被锁了修为,囚困在此,心中难安,他不是第一次经历修为尽失的滋味,本该有足够的耐心与对方周旋,等着鬼王下一步动作,可他放心不下游溪的安危。
他在小纸人上看到了游溪的计划,知道她是故意被妖鸟带走的,但她孤身深入乌九明的地盘,叫他怎么不担心?
不过静坐片刻,他就睁开眼睛,凝望紧闭的房门片刻,又一次从袖中取出那只小小的纸人端详。
咯吱——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廊上烛火昏暗的光线照亮,鬼王缓步迈入房间,大门缓缓在他身后合拢。
“在想那个姑娘?”
“……”
这些日子,鬼王来过几次,荆饮月对他无视得彻底,把他当空气,每次都气得他夺门而去,可过了不久,他又忍不住再来。
提起游溪,荆饮月眼神微动,是难以掩饰的担心。
“你可知当初我为何同意你下山,让你去找她?”
“为何?”
鬼王叹息一声,只有提起这姑娘,荆饮月才会给他一个眼神。
“因为我知道你无情道将成,只要度过一道情劫——”鬼王轻叹,“谁知你竟然在最后关头放弃大道飞升,选择了那姑娘。”
荆饮月眉梢微动,“那只灵鹿是你?”
“是我的一道灵识。”
“就算如此,我也没想过阻拦你选择你的路。”鬼王道,“阿月,我是真心将你当成儿子看待,并不想害你,只是你对我的误解太深……”
“身为玉山宗主,这些年我也没做过对不起玉山的事——”
“灵泉枯萎、银狼发疯,没有你的手笔?”荆饮月冷眼看他。
“这……”鬼王道,“我承认,这两件事确实与我有关。因为,我被它缠上了,我想将它分离出去。”
房中冷香浮动,桌上烛火轻摇,他身后浓郁的影子如同活物,在烛影下晃动。
两次他都失败了,一开始,他想利用神族灵泉浓郁的灵气吸纳怨气,却反而导致了灵泉枯萎;后来他又盯上了丹家的双生子,可怨气才稍稍接触银狼,那银狼陷入狂躁,它身上妖气满盈,根本无法承载浓郁的怨气。
这怨气所生之鬼,比跗骨之蛆还要难缠,哪怕他下了割肉断骨的决心,也无法从他身上分离。
“若不是我压制了它几百年,三界早已大乱,哪有这几百年的太平?”鬼王道,“阿月,你不能因此怪我,你可知我有多不容易?”他的语气诚恳万分,要是换了旁人,恐怕真会被他打动。
荆饮月眉目冷然,“你要是真为三界着想,为何不说出实情,让长老院长们帮你想办法,净化怨气?”
“我……”
“你不敢。”荆饮月将他看得透彻,“你一直在避重就轻,说你如何不容易,却不说怨气为何上了你的身,不说千百年来冥界从未出过鬼王,为何偏偏在你身上出现?”
鬼王深吸口气,眸中幽火跳动,身后的影子如同噬人的野兽,做出预备攻击的姿态,显然,他在极力忍耐,忍耐不断窜起的怒火。
荆饮月却不介意再加一把火,他冷声道:“因为你懦弱,你怕将此事说出来,你会名声尽毁,你只是在逃避——”
“不!”他激动道,“我不能说!”
“有什么不能?你在逃避什么?”
“阿月,你根本不懂!”他几乎是嘶吼着说出来,“因为鬼王,就是我的心魔!”
烛火噼啪一声炸开。
荆饮月一愣。
“年少时,我就是玉山最出色的弟子,我天赋绝伦,无人能及,三年时间就从七院进入上三峰,十年破境,修到地阶。”
“我自认论天赋,论修行,天下无人再能比过我,天地任我畅游,玉山在我脚下,我道逍遥。”
“我修逍遥道一千三百年,跟随本心而行,我想修行便修行,想入红尘,就去红尘逍遥一遭,随心而为,无拘无束。”
“可我没想到,踏入天阶后,我竟然出现了心魔。这心魔的强大超乎我的想象,我怎么也除不掉它,而且我越强大,它就越强大,它日日夜夜在我耳边低语,几乎要将我折磨疯狂,于是我只能想了一个办法——”
“你来到冥界,将心魔投入了冥河?你接受不了自己的天资竟然还会产生心魔,于是心怀侥幸,想让冥河的怨气吸收它?”荆饮月道。
“是。”鬼王颓然道,“我怎么也没想到,冥河滔天的怨气没将它消解,它反而吸满了怨气,成了数千年来第一只万鬼之王!”
他欲除掉心魔,却意外将心魔喂养成了恶鬼,从此他身心都被分为两半,一半逍遥道仙,一半冥界鬼王,斗争了几百年。
“一旦鬼王作乱,我就是祸乱三界的罪魁祸首,你叫我怎么敢说?”他满脸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