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宴秋音调平平,听不出语气,得亏狄琛对他的脾性了如指掌,知道这是一句阴阳怪气的嘲讽。
真诚是狄琛的杀手锏,他思考着“把自己掰成两半”的可能性,说:“未来如果推出这项技术,我愿意做第一批尝试的人。”
他的时间诚然不怎么够用。
要兼职,要上课,要学习跨专业考研的课程,还要陪岑宴秋、尽可能地安抚他的坏脾气。
岑宴秋被堵得喉咙一塞,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憋出一声冷哼。
狄琛写字的坐姿端正规范,腰背挺得笔直,远看像棵小青松。
岑宴秋斜倚着桌角,双手抱臂,视线被湿软的黑发填满,再往下看,一双眼神专注的杏仁眼微微下垂,正盯着最末端的一行字发呆。
“写不出来就别写了,找点别的事做。”岑宴秋挪动尊驾,瞥一眼字迹清隽的纸张,注意到狄琛胳膊下那本动物生学,“你买那个做什么?”
狄琛用眼过度,揉一揉干涩的眼角,说明天就和家长反馈了,今晚必须写完。又拿笔袋欲盖弥彰地遮住“动物生学”这几个大字,“我随便看看的。”
“你现在的专业不好吗?”
岑宴秋不是很高兴,“软件工程,临大王牌专业之一,适合你的岗位鼎诚一抓一大把。”
他们这种世家名门出身的子弟,见惯了靠关系走后门,熟人之间利益交换更是常有的事。
顿了顿,他又说:“其他公司也不是没有。”
“嗯,嗯。”狄琛认真又敷衍地应着,强调道,“真的只是随便看看。”
“那你把它扔了。”岑宴秋冷不丁说。
闻言,狄琛立即把书推远了,仿佛是变相的保护。
他不知道岑宴秋今天又发哪门子疯,不光迁怒于他,甚至迁怒于他的书。
“这本书是我从别人手里买来的,很贵呢。”狄琛用身体挡住,靠近发尾的衣襟湿了一小片,风干后冷冷地贴着皮肤。
“尽管扔。”
岑宴秋说:“我出十倍的价格赔你。”
“……”
十倍,他很有钱吗?
狄琛心想,岑宴秋确实很有钱。
没由来地叹了口气,他拉过岑宴秋骨节分明的手,笨拙地呆呆握着,试图找出症结所在:“是回家不开心吗?”
虽然对方在长久的沉默过后说“不是”,但狄琛心知肚明,这是他的反话。
“要是以后有人想我们分开,你会答应吗?”
岑宴秋问得很突然,突然到狄琛脑子懵了两秒,慢慢地才反应过来他的问题是什么。
“你都说了,这是‘以后’。”狄琛温吞道。
陆今已经告诉他,离开的最晚期限是一年,他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确信,岑宴秋的“以后”比一年长得多。
那这就不在他需要考虑的范围内了。
岑宴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眸光中好似夹杂着狄琛看不懂的难过。
当初他用一枚世赛金奖赚足眼球,一下比赛便跟随岑沛铨投身名利场,正式以岑家继承人的身份视巡鼎诚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