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打!◎
南溟海的深海区只有海面以下一千米的区域被海水覆盖,一千米以下是宽阔干燥的陆地,在这里,海是倒悬的天空。
这件事在五年前的南溟海人尽皆知,很长一段时间里,深海区都是那些强大而凶残的鬼怪的聚居地。
它们在此栖身,在此争斗,将此处化为一个巨大的蛊瓮,是怪谈世界最出名的危险地带,无论人鬼,只要进去就是十死无生。
南溟海今日的威名,有一大半是那时候打下的。
后来系统因私心想杀惊蛰,又不愿意破坏直播间的规矩,免得被另外两个管者抓住把柄,遭祂们联手针对,所以总是一有机会就把他配到这里,让他拿最难的任务,踏最险的死局。
托祂的福,惊蛰在这片无时无刻不血肉横飞的斗兽场中快成长起来,几乎将南溟海所有恶鬼屠戮一空。那个时候能从他手上活下来的鬼怪要么弱小无力,要么还来不及沉沦堕落,而这些鬼怪最后都无一例外地或是逃离了南溟海,或是在岸上定居,这才形成今天的外围区,也即灵魂小食堂所在的区域。
那个时期的惊蛰,在南溟海一带是能止小儿夜啼,让骨头最硬的鬼都垂服软的存在。只是与系统的最后一战中,他们把整片南溟海又彻底犁了一遍,那些畏惧他的、憎恶他的、厌恨他的家伙在系统的刻意引导下被卷进战场,几乎都死光了,后来者们才能在他离去之后毫无挂碍地重新踏足、建设这个地方。
可惜他们空有个南溟海居民的名头,却没有前人的实力,所谓的凶残暴虐与之相比也像是过家家。
力量不足,它们连海虫都对付不了,更别提占领深海区,恢复曾经“斗兽场”的荣光。
所以君不犯回到这里时,看到的仍然只有旧时骸骨,旧时小路,旧时深渊。那场战斗的余波将它们淹没或撕碎,残存下来的痕迹勾勒出的依旧是他熟悉的风景。
“梦开始的地方啊……”君不犯走上黑石围成的路,从怀里取出剑鞘碎片,指腹摩挲过上面的花纹,语气轻淡,仿佛在和老友追忆往昔。
“我记得惊蛰最重要的武器是在这里找到的,那是一把很普通的剑。青铜材质,锈迹斑斑,仍在路上都没人看一眼,某个奸商却把它包装成绝世神兵,还编了个故事,引得无数鬼怪争相抢夺,死了一批又一批有眼无珠的蠢鬼,它在后面跟着捡漏。”
黑石路很短,君不犯三五步走到尽头,前方是陡峭的崖壁,下方空无一物,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弯腰在陡坡边沿摸索,很快摸到一个拉环,用力往外拽。
只听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海底大地也在响声中隐隐震动,一节一节的青铜阶梯从他脚下接连搭建而下,表面生满铜锈,边缘还有火烧过后的焦黑。
君不犯踏着台阶走下去,接着说:“那把剑最终被惊蛰所夺,他拿到手才知道是废物,可那时已经没有人会相信他。所幸只要雕琢方法得当,朽木也能成为宝器,于是他用前几次任务积攒的武器强化次数将废铜锻造成了神兵。”
“长剑出鞘那一天,他先斩混乱的缔造者,再斩那群推波助澜的鬼怪,最后……他用这把系统一手帮忙锻造的兵器,挖出了系统的心。”
黑渊很深,君不犯不见怎么动作,只用了十几秒功夫就下到底部,放眼眺望坑底密密麻麻的厚厚尸骨。
他踩着尸骨前行,走向中间那块仅能容一人站定的空地。
“如果惊蛰想要藏什么东西,这里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君不犯道,“他的剑第一次出鞘就是在这里,一人一剑独踞黑渊整整一夜,杀了两万头恶鬼,自己也被啃去半个身体。至天亮,阳光洒下来时,先照亮他半张白骨森森的脸,从他右侧身躯的骨架间穿过,才照亮他脚下的森罗地狱。”
“系统,你之前就没想过到这里来找你要的东西?”
君不犯话音未落,一座铜墙铁幕般的领域忽然从天而降,精准且严丝合缝地笼罩深海区,以蒙蒙水汽阻绝外界视线。
与此同时,海底突然开始剧烈摇晃,地动天摇的激烈震感令满地的沙土尸骸也随之震动弹跳,沉闷的轰鸣宛若潮水,卷着激荡的烟尘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海水折射下来的蔚蓝光线被一道庞然身影切开,形成半明半暗的巨大帷幕,居高临下地压向君不犯。
在那个突然出现的生灵身前,君不犯渺小得就像一滴海水,一粒微尘,甚至不及祂赤红瞳孔中的亮点大。
时隔五年,系统的本体再次现世,似龙而无角,似蟒却有须,腹下生有两对四趾利爪,体表覆盖着水缸大小的细密鳞片,天光倾泻在祂背上,也仅仅只能汇聚成一线蜿蜒曲折的光亮,无法被照亮的地方沉在夜幕一样的黑烟里,死寂而浩瀚。
“找过,没找到。”
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气沉沉垂坠下来,系统却一脸心平气和,语气也很平淡。
“我很好奇,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把东西藏起来?现在又为什么要主动交出?”
“忘了。”君不犯站到尸骨中间那个小小的空位,松开手,剑鞘碎片顿时落下,扎进地里,恰好切开底下的空洞,“我忘了用的什么办法藏住它们,但我记得那个办法今天就会失效,马上要藏不住了。”
“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