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早就把这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两个都是她心疼的孩子,未来他们如何,贾敏都乐见其成,她只要护着两个孩子安稳长大就是了,不想林如海竟如此郑重其事。
贾敏便道:“老爷这下可放心了罢,我一早就说了,安哥儿和玉儿都是好孩子,老爷可不要再杞人忧天了。”
林如海笑道:“夫人慧眼识珠,咱们家这些年亏得有夫人在,否则我哪能有今日?”
贾敏一笑,道:“教养孩儿,打理内务,原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不过是些小事罢了,老爷衙门里头才是大事呢。”
林如海用力握住妻子的手,道:“衙门里头的事要紧,是因为事关社稷苍生,咱们家也是苍生一粟,自然同样要紧了。”
贾敏回握住丈夫的手,道:“老爷在外头好好的,我们在家里也会好好的。”
夫妻二人正温情脉脉,忽听外头黛玉道:“爹,娘!”
原是苏梅带着乔安就要出发,黛玉今日一直在与乔安说话,她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各自见过礼,大人们还有话说,乔安和黛玉便凑到一边说悄悄话。
乔安道:“外头的花灯又大又漂亮,去年我爹给我买了好几个,等回来我给你带,你喜欢什么样式的?”
乔安这一去要十七那日才能回来,比上次要久,又有上次那场阴差阳错的误会,这次再一走,两个人都有些心有余悸,难免话也比上次多了些。
黛玉问道:“都有什么样式的?”
乔安想了想,道:“有莲花的吧,我也记不清楚了。”
黛玉笑道:“这个也好,还有旁的,多拿几个来瞧瞧。家里也扎了花灯,我给你留着,给你挂到你屋里,还有你院里,都给你挂满了。”
乔安想着红彤彤的院子,笑道:“那你呢?你还要蓝色的灯笼?”
“蓝色的花灯也好看。”黛玉偏头笑道,“我就喜欢蓝色的灯。”
乔安笑道:“等我给你扎了红色的灯笼换上,你还喜欢红色的吗?”
这会是好多年以后的事,黛玉想想,笑眯了眼睛:“那要看你扎的好不好了。”
乔安踮起脚比了比,道:“等我像我娘一样高,我就开始学。”
“好啊。”黛玉见苏梅往这处看,忙笑道,“还有元宵,知道你忘不了吃的,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别忘了吃元宵。”
乔安也看到母亲招手了,他点点头:“等回来,咱们再一起看花灯。”
这一天的傍晚,乔安回到了姚家村的老宅子里,昨日苏梅便派人回来将炕烧起来,乔安支了个小炕桌,坐在炕上看黛玉给他挑的诗集——这已经是他看的第五本诗集了,但没什么用处,先生让作的诗,乔安依旧没有头绪。
放下书,乔安叹了口气,苏梅正在一旁看医书,见他唉声叹气正要说话,忽听外头有人说话。
百合过去打开门,守门的小厮恭敬回话:“外头姚大娘一家来了。”
屋子不大,苏梅也听到了这句话,她垂下眼睛,淡淡道:“请姚大娘进来。”
少顷,姚大娘带着女儿及未来女婿进了门,姚大娘这个亲家在姚家村是个外来户。姚家村有三个姓氏,除了姚和乔,剩下的第三个是独门独户。这户人家姓陈,是早些年搬到姚家村来的,建了大院子,家里还有仆役,更买了不少田地,是个大财主,姚家村人都称陈家当家一声陈员外。
苏梅并不清楚陈家人的来历,但陈家人的目的她倒是清楚,她与姚家从前并不亲厚,只是乔安被父亲带着回村时,跟着一群孩子被二丫带着玩过两回罢了。姚大娘是个老实的妇道人家,不会说好听话,她过来,大约是陈员外听闻上次二丫和乔安说上了话,想借着这个亲家,攀上林家这个高枝罢了。
苏梅不打算做扯篷拉牵的,也不打算为难姚大娘,索性陈员外的儿子在这里,他回去会告诉他爹,是苏梅油盐不进,不是姚大娘不会办事。
不大会儿功夫,苏梅就起身送客了,这一行三人都松了一口气,苏梅便不为姚大娘和二丫担心了,看来陈员外的儿子并不赞同他爹这个拐十八道弯攀高枝的做法。
苏梅关上门回来时见乔安正托着下巴出神,她过去点了点乔安的鼻尖,问道:“想什么呢?方才也没见你跟二丫姐姐说话。”
乔安趴在小炕桌上,感叹道:“娘,姨妈对我们真好。”
苏梅一愣,她揉揉乔安的头,笑道:“你倒是有心。”
同样的处境,林家……不,应该说贾敏待他们母子,的确是再好不过了。
“娘,我知道了一个道理,很多事都不是理所当然的,人家对我们好,我们也要对人家好。”乔安道,“我们不能只要别人对我们好,不能挟恩图报,因为这样是不会长久的。”
苏梅叹息道:“好孩子,这不是一个道理,这是……很大很要紧的一个道理,你能明白,娘很……很高兴。”
很高兴,也觉得伤感,她从来都不想要儿子这么早懂事,但乔安……即便在父亲还在时,他就远远比同龄人更懂事了。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真是既喜又忧。
元宵节时,各处会有灯会,乔安只记得去年元宵爹娘带着他去了扬州城内的灯会,人多热闹,花灯更是看的人眼花缭乱。
苏梅今年并不打算带乔安出门看灯,这是早就说好的,他们母子现在都在守孝,这样的热闹并不适宜去凑。
因乔安惦记着要给黛玉带花灯回去,苏梅便遣几个小厮到镇上去买几个花样独特的花灯来,并不求多精致,只要那种一看过去就觉新鲜的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