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多布多尔济想了一下:“至少要等公主平安生产,孩子满月?不行不行,孩子太小了离不开父亲,那等孩子满三岁?可是三岁还是很小啊……”
“你别说了,我服了你了。”策棱骂道,“早晚有一天我要夺了你的汗王之位。赶紧滚吧,去归化陪你的公主。”
敦多布多尔济无奈笑道:“那库伦城就拜托你了,策棱。有什么事情记得叫人给我传信,我会时不时回来一趟的。莫日根,乖乖听策棱哥的话,不要总惹他生气。如果遇到喜欢的女孩子,记得叫我回来为你主持婚礼。策棱哥就算了。”
策棱大骂:“敦多布多尔济,你赶紧给老子滚蛋。”
敦多布多尔济乖乖听话,立马滚回了归化城,陪伴他的公主殿下。
恪靖公主虽然有孕在身,但并没有为自己减轻公务,反而比以前更加勤勉。她需要在怀孕初期就把所有人稳定下来,以便在自己生产之时不会出现乱子。所以,当敦多布多尔济回到位于归化城的公主府时,他想象中的恪靖公主在房间里温馨等待他回来的画面并没有出现。据侍女所说,恪靖公主去了归化城府衙。
敦多布多尔济叹了口气,但他并不能去帮恪靖公主做这些事情。
这并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而是两人之间的权利一旦交叠,归化城的官员对于恪靖公主的能力就会有所质疑。更何况,敦多布多尔济是土谢图汗部的人,虽然如今内附大清,但并没有权利管理归化城的官员,就算恪靖公主给了他权利也不行。
“嘤嘤——”敦多布多尔济感到脚边有毛绒绒的触感,他低头一看,原来是茶茶。
“茶茶,来让我抱抱,你怎么重了这么多啊。”敦多布多尔济抱起小狐狸放到自己的腿上,茶茶的毛色依旧晶莹如雪,看不出一点杂色。
说起来,茶茶应该是他送给恪靖公主的第一件礼物。当初才手心那么点大的小狐狸,如今已经十几斤重了。狐狸属于犬科,眼前的茶茶因为一出生就被人驯养,眼神里满是猎犬一般的忠诚。
他想起前世看到的因为宠物寄生虫导致胎儿畸形的新闻,不由眉头一皱,问身边的侍女:“最近公主有和茶茶亲近吗?你们有给茶茶驱虫吗?”
这并不是什么机密问题,可以告诉额驸。侍女答道:“还请额驸放心,皇上赐来的太医已经排查过府中的情况了。茶茶小主子对公主并没有什么妨碍。”
敦多布多尔济稍微放下了心,其实他已经渐渐开始后悔让恪靖公主怀孕了。这并不是说他不爱公主,而是因为他太爱公主才更觉得心焦。这里是医疗落后的古代,孕妇十死一生也并不是夸张之词,他这一世的母亲就是因为难产去世的。就算是在现代,产妇大出血也是经常有的情况。他实在是无法不担心。
他对孩子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执念,至于汗王继承人之类的,还有策棱、莫日根,反正他们迟早会有孩子的。再不行,其实他还有几个没有清理的叔伯,到时候挑个听话懂事些的孩子就好了。
可是如果恪靖公主在生产的时候出事,他要怎么办呢?
“敦多布多尔济,你回来了?”
敦多布多尔济抬头,紧紧抱住进屋的恪靖公主。
“你这是怎么了?难道这公主府里还有人敢欺负我的额驸吗?”恪靖公主调笑道,对着侍女们示意,“你们先下去吧。”
“是,公主。”
等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恪靖公主才半推着敦多布多尔济坐到榻上,哄孩子似的亲亲他的嘴角:“你这是怎么了?是库伦之行不顺利吗?”
敦多布多尔济沉默地摇头,只抱着恪靖公主不说话。
良久,他才道:“公主,我突然有点害怕。”
恪靖公主:“阿木尔,你在怕什么?”
敦多布多尔济:“我害怕失去你。”
他继续道:“这是我第三次感觉这么害怕。第一次感觉害怕,是我第一次执行任务杀人的时候,尽管我知道我所杀之人是个恶人,他无恶不作,我杀他理所应当,没有人会责怪我。但是,我那么轻易地剥夺了一个人的生命,就像我碾死一只蝼蚁一样,那么简单容易。我会很害怕,害怕自己变成一个杀人狂,害怕自己失去敬畏之心。”
恪靖公主揉揉敦多布多尔济的脑袋,笑道:“你不会的。我认识的敦多布多尔济是草原上的英雄,绝对不会滥杀无辜的。”
敦多布多尔济知道他所说的执行任务和恪靖公主理解的并不是一回事,但他不会去解释:“第二次,是你和莫日根遇到噶尔丹残部袭击,我收到金雕送来的求救信。当时,我害怕公主你和莫日根的安危,担心皇上会因此降罪土谢图汗部,担心从此草原格局发生变故。”
那时候他虽然对恪靖公主抱有好感,但凌驾于好感之上的是身为丈夫对自己妻子的责任。与其说那时候的他爱公主,倒不如说他具有责任心。
“今天是我第三次害怕。因为看到了茶茶,我想起了一些不太让人愉快的事情。”
茶茶听见有人叫它,在一边活泼地“嘤”了一声。
恪靖公主轻笑,把它抱到榻上,转头问敦多布多尔济:“你想起了什么?”
“宜尔哈,我害怕失去你。怀孕生产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我们……”他想让公主趁着月份不大停止妊娠,但他没有资格剥夺恪靖公主做母亲的权利。他更加自责自己,没有做好避孕措施,害得公主有孕。
恪靖公主笑了:“敦多布多尔济,原来你也在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