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个名字,在场的人都静瞭一瞬。
齐思馀光瞥向角落,摸摸鼻尖说,“老谢啊刚被张主任叫去训话瞭”
“哦?因为什么?”顾明成问。
齐思说,“他这周专业课迟到,公共课睡觉,政治课直接不来,还夜不归寝,被张主任抓瞭个正著。”
顾明成听完,点点头,没再继续追问,似乎对谢斯珩能做出这样的事并不觉得奇怪。
“司珩这孩子,天赋是不用说的,就是性子野瞭点,太散漫,不好管呐。”他记得每逢开会时,张主任都被他的考勤和旷课次数弄得焦头烂额。
但这些问题在顾明成眼裡却是无伤大雅,规则本来就是约束普通人的。对于天才,对于有价值的人,他可以允许给他点特权。
可想归想,顾明成还是得拿出一副为人师表的态度,提醒谢司珩道,“别太过。要保证能顺利毕业。”
坦白说,他对谢司珩是有偏心的,这种偏心不同于对官雨霖。他是发自真心地欣赏他,欣赏他的才华,也欣赏他的个性。对顾明成而言,教学生,某种程度上来说,和驯马差不多。温顺的小马驹当然好驯,就像官语霖,隻需要稍稍安抚几下皮毛,给她点关照,她便沉溺其中,为他所用。
他让她含住他,她便含住,哪怕这个初经人事的小姑娘,牙关紧张地打颤,哪怕那颗泪就氲在她眼眶裡,她也依然照做瞭。
或许所有的马都幻想自己是匹千裡马能遇见伯乐。而他,幸运地拥有瞭伯乐的身份,自然也就拥有挑选的权利。
不过温顺的马匹见多瞭,他也觉得无趣,这么多年,唯一能让他留下印象的,还是那匹骄纵的野马。
他记得她的傲性,记得她被他压在身下时脸上冷漠的表情,记得他辛辛苦苦顶开他的膝盖,还来不及欣赏她脐上的标记,她就啐瞭他一口。
桀骜,倔强,难以征服,让他更是喜欢。
这喜欢似乎潜移默化地影响瞭他,以至于,在和辛澈结婚过后的一段时间裡,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自己选择辛澈是否也是因为在她身上见到瞭难驯服的一面。
顾明成思绪飘出去,又飘回之际,齐思忽然扬手,冲他身后高喊,“老谢!这边!”
辛澈闻声,下意识扭头,看迎面走过来一个男人。
起先她远远看著,隻是觉得他走路的样子很奇特,两手插在口袋裡,上半身像没有脊椎一样,松松软软,重心全落在脚上。半露著痞气,又不似街边混混,而是带瞭点其他的叫辛澈形容不出的气质。
可等他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站定,等她看到他的眼睛,辛澈毫无征兆地感受到瞭心髒剧烈的抽紧,就像被一隻无形的手骤然攥住一般。
她能感受到它在跳动,可她已经感受不到有血液流淌进来。
不可能的,这不可能的!一定隻是长得像而已
辛澈背过身,狠狠地将指甲掐入掌心,她知道人在遭遇惊吓时大脑会一片空白,可是她现在必须要冷静,她不能慌,一定不能慌!
“老谢,你看我和顾老师刚说你,你就来瞭。”齐思走上前,攀住谢司珩的肩膀,把他带到顾明成身边。
离辛澈仅有一臂距离。
辛澈已经感觉不到指甲掐进肉裡的锐痛,她在一旁能听见顾明成在和他寒暄,也能听见周围各种嘈杂的声音,可是那些声音是尖利的,像有人在她脑中悬瞭一柄细锤,一下一下砸在她的神经上。
“辛澈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和你提过的,雕塑系,谢司珩。”
砰!细锤重重地砸瞭下来。
辛澈觉得一瞬间所有氧气都被抽走,她的耳边尽是嗡鸣,连找回自己的声音都极其艰难。
可是她不能被看出破绽,尤其是在顾明成面前,她不能因为这个男人而毁瞭一切计划。
她缓慢地抬起头,逼自己对视上那双眼睛。
“你好。”她听见自己说。
“师母好。”谢司珩淡淡地笑瞭,两手仍是插兜,脸上没有多馀的表情。
在他们目光相交的那一秒,辛澈心存侥幸地想,也许他没有把自己认出来?毕竟隻见过一次,隻是在酒店见过一次。他或许早就把自己忘瞭。
她想著,心稍稍落下瞭些。别过眼不去看他,佯装淡定地对顾明成说,“仪式快开始瞭吧。”
“对。”顾明成抬腕,看瞭眼时间,说,“既然人都到瞭,你们先去观衆席吧。司珩,麻烦你带我爱人过去,我还要去后台和院长对一下流程。”
“好。”
谢司珩应下,长腿一迈,绕过辛澈身边说,“走吧,师母,我带你去找个好位置。”
啪嗒。
辛澈压著呼吸,将洗手间门关上。
顾明成的演讲声还在通过音响,传递到展厅各个角落。隔著门板,辛澈完全听不清他讲话的内容。
她背靠门边,在安静的室内,心跳已经从猛烈过渡到平稳。冷静半晌后,她快速掏出手机,将app的用户注销,然后反複查看自己是否留存瞭什么聊天记录。
等做完这些,辛澈收起手机,若无其事地拉开门走瞭出去。
展厅内的人都聚集在台前观看开幕仪式,此时洗手间隻有她一人。
辛澈将手包搁置在洗手台边,拿出粉饼,对著镜子压瞭几下妆面。
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
辛澈看著镜中人略显苍白的唇色,安慰自己道。
她低头,又从手包内侧翻找出口红,正拔下口红盖,抬起头时在镜子裡看到瞭他。
他像是鬼魅一般,出现得悄无声息。惊得辛澈猛然回头,差点呼喝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