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天心的手指顿了顿,翻开下一页,“她……我是说董吉年女士,是个什么样的人?”
吕午:“……满头白发,为人严肃,是个很精神的老太太。”
“她是因为什么去世的?”
“寿终正寝,睡梦中离世。”吕午道,“董吉年女士似乎早有预感,提前一个月来到我们律所,立下了遗嘱。您放心,这份遗嘱绝对合法合规。”
“她离开的时候,”董天心顿了顿,“痛苦吗?”
“呃……表情很安详。”
董天心轻轻松了口气,翻到遗嘱的末页,目光定在最后一段“特别说明条款”上:
【董天心必须完成董吉年女士的遗愿,方可继承董吉年女士的遗产。】
这一条可以说是遗嘱成立的必要强制性前提条件,却放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字号甚至从三号改成了小五,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广告词里的那句坑爹的提示:“广告仅供参考,请以实物为准”。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董天心指了指,“请问这里所谓的遗愿是什么?”
吕午意味深长看了眼张所长,张所长端着保温杯起身,嘀咕着“我去接点热水”出了门。
看来她问到重点了。董天心坐直身体,盯着吕午。
吕午清了清嗓子,“你是董氏留存世间唯一的血脉,背负着董氏一族数千年的荣耀,只有你才能——”
“哦~~我明白了,”董天心失笑,“你是不是想说我的血统很珍贵、很罕见?”
吕午:“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
董天心:“我这位姨姥姥结婚了吗?”
“……没有。”
“那就是未婚生子,按她的年纪,应该有孙子了吧,”董天心点头,“大概率是她的孩子,或者孙子辈查出了什么不治之症,必须要移植器官才能活下去,经过多方调查,发现只有我最匹配——”
吕午:“哈?”
董天心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前一阵公司突然组织聘用员工体检,嘁哩喀喳抽了我十管血,想必也是你们的手笔吧?”
吕午眼皮乱跳:“您想多了……”
“难道!”董天心惊呼,“继承遗产的前提条件是——嘎我腰子!”
“董女士您误会了,”吕午忙阻止董天心的脑洞,“我们对您的……咳,腰子没兴趣——”
“这份遗嘱,我拒绝!”董天心冒出一句。
吕午的表情裂了:“你说什么?!”
“我就一穷鬼,穷命,受不起,再见!”董天心利落背上草莓熊包,转身就走,吕午冷汗都下来了,急忙追上去,“你疯了吗,那可是一个亿——”
手还没碰到董天心的肩膀,突然,董天心弯腰、撤腿,双手啪一下攥住吕午的手肘,躬身向前一抡,吕午只觉眼前天旋地转,被一个过肩摔结结实实撂在了地上,疼得半晌没回过劲儿来。
董天心哼着歌哒哒哒跑了。
张所长捧着保温杯溜达过来,蹲在吕午旁边,滋溜滋溜喝着枸杞茶,“我早跟你说了,别看小董这孩子长得软糯糯的,骨子里可不是一般的倔。而且这孩子对于危险的第六感可灵着呢。”
吕午扶着腰坐起身,斜眼瞅着张所长,“老张你什么意思?我长得很危险吗?”
张所长口中啧啧,“瞧瞧,一把年纪了,还老黄瓜刷绿漆装嫩,又是小西装,又是金丝眼镜的,怎么看怎么像个衣冠禽兽,难怪小董不信你。”
“去你的——”吕午呲牙裂嘴,“哎哟哟,我的老腰——”
张所长叹了口气,扶着吕午站起身,有些忧心,“万一小董死活不肯继承董氏一族的遗产怎么办?”
“她可是豢龙氏一脉最后的传人,”吕午叹道,“从董吉年离世的那一刻起,命运的齿轮就已经开始转动了。”
张所长的表情更嫌弃了,“还命运的齿轮,俗不俗啊?”
“那我换个说法,”吕午起了个高调,“哎呀我说命~运~呐~呐呐~”
“滚!”
从香洲区派出所出来,一直朝南,过两条马路,就是百岛市最著名的海景大道。
蜿蜒百里的海岸线是百岛市的旅游名片,白天的时候,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到了这个时间,游人散去,咸湿的海风吹拂着,只能听到层层叠叠的海浪声。
走在人行道上,一边是高楼大厦的万家灯火,一边是深邃无际的大海,道栏上雕着小号的龙形神兽,在路灯下泛着明亮的光,挺着胸膛守护着和平。
每次路过这里,董天心都会不自觉放慢脚步,幻想着那一片如星海璀璨的灯光里,迟早会有属于她的一盏。
董天心的出租房在翡翠巷,就在海景大道边上,明明是黄金地段,却完美规避了所有的地产开发项目,狭窄弯曲的小巷被大片的灯火辉煌夹在其中,颇有些命运曲折的味道。
半夜营业的大排档里灯火通明,人字拖们围桌而坐,吃着、聊着、笑着,空气里充满了烤生蚝的香气,向前再走五分钟,就是董天心最爱的“心灵治愈风水宝地”——青青驿站。
青青驿站是一家猫咖,有十几只猫咪常年驻扎营业,老板柳青青,年方二八,和驿站里的毛孩子们一样美丽,这个时间猫咖已经打烊,只剩下柳老板一个人,开着半扇门,坐在电风扇下纳凉喝茶,见到董天心,摇着闪亮的美甲打了个招呼,“小董今天回来的有点晚啊。”
“柳姐姐晚上好,”董天心欢快跑过去,趴在窗户上张望,“小白今天吃得好吗,梳毛了吗,有没有想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