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景熙帝才缓缓开口,“如今查到的证据,于你极为不利。但朕……并未打算惩处你……”
裴明绪抬起头,目光坚定,高声道:“父皇,儿臣在此立誓!”
“若安王和赵王遇刺之事真是儿臣所为……”
“儿臣不得善终,玄璋前途尽毁!”
景熙帝一听,勃然大怒,猛地一拍御案。
“你誓便罢了,为何要拿玄璋起誓!”
“混账东西!”
裴明绪惨然一笑,“父皇,儿臣已被污蔑成残害手足的罪人了。有儿臣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父亲,玄璋又有何前途可言?”
他声音哽咽,带着一丝自嘲,“都怪儿臣不好,让他托生在皇家。小小年纪,便前途尽毁。”
裴明绪缓缓抬手,将头上金冠取下,轻轻放置一旁。
金冠落地,出一声清脆“当啷”,在这寂静立政殿内,显得格外突兀、清晰。
他恭敬叩,额头触地,沉声道:“父皇,儿臣自请与玄璋一同贬为庶民。儿臣愿带玄璋返回燕北,自此终身不踏入京城半步,为父皇戍守边疆。”
眼下局势对他不利,置之死地而后生,示弱君父,以退为进。
没了燕王之位,还有燕北军。
燕北军他执掌多年,可不是谁凭借一个王爵、一枚虎符都能从他手上夺走。
顿时怒冲冠,暴喝一声:“真是个混账东西!”
若自己真想罚他,何须这般纠结两日!
这般想着,景熙帝心中怒火更盛,随手抄起手边一本奏折,便狠狠砸向裴明绪。
奏折尖锐一角刺穿裴明绪头皮,刹那间,鲜血汩汩涌出,顺着额头蜿蜒而下,触目惊心。
裴明绪却一动不动,依旧保持着叩的姿势。
景熙帝怒不可遏,伸手指着裴明绪,破口大骂:“朕看你是失心疯了!你在这立政殿里喊打喊杀,朕还未治你罪,你倒先委屈上了!”
“还敢自请贬为庶民!”
裴明绪缓缓抬,望着景熙帝,眼里满是黯然失意。
额头的鲜血混着眼泪,顺着苍白脸颊滑落,在脸上划出两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父皇,这两日,儿臣反复思量……逐一排除了赵王、安王遇刺一案可能的幕后真凶。”
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无力。
“正如那夜与父皇所言,凶手既非匈奴,也不是前朝余孽……”
他直直盯着景熙帝,一字一顿道,“而是儿臣的兄弟。”
景熙帝闻言,神色一怔,一时沉默不语,脸上阴晴不定。
他也曾暗自猜测,或许是其他儿子在背后栽赃明绪,可随着调查深入,种种证据却愈确凿地指向明绪,让他难以轻易否决。
裴明绪瞧着景熙帝这般愣神模样,心中便已明晰,父皇也曾考虑过这个可能。
只是眼下青衣卫查到的证据,应是指向自己。
这局是太子所布?还是秦王?或者是魏王?
“儿臣实在不知究竟做错何事,竟惹得兄长如此恨儿臣……”裴明绪语气悲凉带着深深的不解与绝望,“竟不惜以四哥、七弟的性命设下此等毒局,只为陷害儿臣。”
他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带着几分恐惧和无奈,“父皇,儿臣怕了,儿臣不愿再面临此等兄弟相残……”
裴明绪重重叩,声音哽咽。
“求父皇给儿臣和玄璋一条生路。”
“眼下灭匈奴之计已开展,匈奴如今内战不断……”
他抬起头,语气坚定,“父皇,不出五年,儿臣必定荡平匈奴,还我大晟一个太平的北境。”
“在此之后,儿臣将上交兵权,带着玄璋、宋氏隐居,做个庶民,永远不会威胁任何一位皇兄、皇弟……”
“还望父皇成全。”
他再次叩,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金砖上,出一声闷响。
文治武功,有灭匈奴的武功吊着,他笃定父皇不舍得舍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