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又不敢了,啐。”村长虽然年迈,但力气挺大,动作利落,一脚把卡特踢下去:“这都是你惹的祸!要不是你这个蠢货,我何必冒险得罪调查员。”
“这是咱们的地盘,你那么怕干什么。”
“你根本不知道那些人有什么手段。”看卡特还想再说什么,村长不耐烦地骂他一句:“快去!把尸体搬出来,没时间了。”
卡特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往里走,他举着火把,一只手扶着墙,投下来的影子在石壁上肆意拉扯,啪啪的声音和摇曳的火光让他精神紧张,疑神疑鬼。
被选为新祭品的那个小姑娘,她母亲在一个月前死了,一个人住在家里。她无法反抗村长的决定,只能躲在家里哭泣。那天黄昏,卡特走进了她的房子,劝诱说如果愿意和他生关系,他可以让她逃离祭品的命运,被小姑娘拒绝。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因为被卡特纠缠,小姑娘没有点火。
黑暗吞噬了这间屋子,但卡特完全顾不得了,他心里充满怒火,死死地盯着小姑娘,血腥的暴虐欲在胸口翻腾。
等他清醒过来,小姑娘已经被他杀了,卡特很快就想到把小姑娘的死亡嫁祸给复仇者。为了能够以假乱真,他残忍地砍掉了一半尸体,在门口布置了假的脚印,然后拖着那半具尸体埋在后山。
黑暗注视着这一切。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黑暗,他明明应该很害怕,但那时候,他的心里却非常平静,甚至感到了淡淡的愉悦。
他本来以为能够瞒天过海,但调查员强硬地要求把尸体存放在地窖。不得已的情况下,卡特只能向父亲求助,谁知道村长早已经看出是他所为,但又不能对儿子弃之不管,便想出这个把尸体偷走的主意。
那天杀人的时候,卡特并不觉得害怕,此时站在地窖里,却双股战战,一口气憋在喉咙不上不下,心脏跳得几乎要蹦出来。他脑海中不断回想起那天的事,那个小姑娘死前愤怒又恐惧的眼神,好像针一样扎着他的皮肤。地窖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他的脚步声沉闷得像重鼓,敲在心脏上,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在看着他。
脖子后面有点痒,应该是风吧,卡特不敢回头,只一步一步往下走,前面就是放置尸体的台子,卡特甚至不敢将目光移上去,他就站在那里,几乎想转身就逃。
他会看到什么?只是一具尸体而已,没什么可怕的……但是,他会看到什么?
“快点!别磨蹭!”父亲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卡特一个激灵,但听到父亲的催促,他又鼓起了一些勇气,快走两步,同时举起火把,照亮了台子。
上面什么都没有。
卡特顿时汗毛竖立,瞪大眼睛,几乎吓得背过气去,喉咙在颤抖,但巨大的恐惧反而让他不出声音。
尸体不见了?为什么?难道真是复仇者……
卡特不敢再想,他闭上眼睛,火把也不顾了,只想转身逃走,这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卡特不论怎么往前扑腾,都无法撼动那只手分毫。
卡特惨叫两声,感知到自己正被提起来,领子勒住喉咙让他感觉窒息,卡特不由得睁开眼睛,看到一双漆黑的瞳孔,无法形容那样的黑色,仿佛沉默在无尽的夜里,没有比这更浓的黑,然后,对方捡起了火把,在火光照耀下,那双瞳孔变成了深灰色,晃动着明亮的水波。
费德勒缓缓露出一个微笑:“你在找什么?”
村长捏紧火把,在外面心急如焚地等待着。在那天晚上,他就隐隐觉得不对,当现死者是新的祭品之后,加上昨天晚上卡特深夜未归,他便猜到了真相。
这个儿子,被养得又蠢又自大,他早就对此感到厌烦,没想到还能搞出这种事。最麻烦的是,调查员居然现了问题,否则第二天放把火一烧,什么证据都会消失。
那两个调查员也很奇怪……
村长之所以是村长,是因为他父亲是村长,经历过和复仇者的战争,对复仇者又恨又怕。
村长接触过从圣城来的调查员,他们谈论起复仇者,虽然慎重谨慎,但也瞧不起复仇者的力量。
四次战争,都以圣城的胜利结束,就算复仇者再次复活,也不过是再死一次罢了。
这是圣城所有人共有的信念。
但在这位调查员,还有他身边那位圣骑士身上,他看不到这些信念,甚至,这两人对复仇者没有任何情绪。
这两人的行事风格也非常奇怪,他想不明白,这两人究竟想要什么。
如果不是卡特干的蠢事,他真不想对两位调查员下黑手,一旦对方现了,恐怕他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想到这里,村长更不耐烦了,果然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搬个尸体还需要那么久……
“啊啊啊——!”
惨叫声穿破耳膜,村长探头往里看,却什么都看不见,下面一片漆黑,之后里面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村长想叫,但不敢出声,此时四周的夜色仿佛比刚才更深了,他想起了之前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