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父震怒:“你还能怎么对我不客气,你能打我不成?”
“猜对了。”他把冷白凸起的指关节按动得咔咔作响,“我这人道德水平低下,你又不是不知道。”
砰——
拳头裹挟着劲风骤然而出,几乎是擦着谢父的耳朵重重砸在柱子上:“这一拳,下次打得是你的脸。”
撂下狠话,谢京肆扣住南絮纤细的手腕往外走:“别理他。”
“不孝子!不孝子!”男人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着,随手拿起桌上的杯子朝两人砸去,“你害死了你母亲,你还想打死亲生父亲不成?”
后半句话如晴日里的一声闷雷平白炸响。
南絮被反应迅速的男生抱着躲开飞来的咖啡杯,却感知到他的身体在这一瞬变得僵硬。
凌厉的下颌线紧绷到极致,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着,手背上凶狠绽起的青筋仿佛在苦苦压抑着什么东西。
因为离得足够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粗重的呼吸,和身体的微微颤抖。
沉默的死寂。
谢京肆克制着自已不去看南絮,他生而无畏,此刻竟害怕与她对视。
她会是什么表情呢?震惊、错愕,还是惧怕?
内心深处的惧意滋生出了异样且消极的胡思乱想,宛如坠入深海,冰冷的倒灌,肺部的空气遭受到重重挤压,耳畔的一切都被拉长变调成了刺耳的白噪音。
“谢京肆——”
轻缓却坚定的柔软身躯紧紧抱住他,南絮的嗓音犹如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从无垠的深渊中拉出来。
谢京肆拍拍她的背脊:“没事,我们走。”
两人沉默无声地从咖啡厅出来,漫无目的地走到湖心的一座小亭里。
南絮安静地听完了谢京肆所述的故事。
那是很多年以前,他尚且年幼,父母是长辈们介绍后闪婚的,虽不是情意深浓,但也向相敬如宾。
父亲在家族企业中任职高层,母亲云漫则出身书香世家,是一位出色的纪录片导演。
谢京肆以为家庭是温馨和睦的,直到那天小学因运动会提前放假,他回到家时亲眼目睹了父亲出轨。
小小的孩子的世界在那一刻崩塌了,他拍下照片,大喊着火叫来了佣人见证出轨的场面,又将这一切用短信告知给了母亲——此时她正与团队在外工作,电话时常打不通。
后来他才知道,母亲和团队在拍摄一篇有关于绿绒篙的纪录片。
它是一种著名的高山花卉,在雪线附近绽放,被称为离天堂最近的花。世界上总共有四十九种,一种生长在西欧,其余的四十八种则分布在喜马拉雅山和横断山脉海拔3900至5000,米的雪山草甸或者高山森林中。
她看到了谢京肆发来的消息,悲痛欲绝,却依旧执意亲自登高寻险寻找绿绒篙,不幸在中途遇险,滚落山崖。
救援队找到云漫时,这位年轻勇敢的纪录片导演躺在一簇开得热烈的绿绒篙旁,已经没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