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贾邦年站起身,褪下挽起的袖子,扣上袖扣,“我再给你几天时间,你自己好好想想,我留霍叙冬一条小命已经算恩惠你了,如果你不听话,那你们就都去死吧。”
五分钟后,审讯室已无贾邦年的身影,昏暗中,依稀回响着他狞恶的余音。
古瑭闭眼垂倒下来,因双手被束缚吊着,连地都扒不到,像个被狂风凌虐的稻草人。
昏昏沉沉的又不知过去多久,审讯室的门被轻悄打开,他耳边突然出现一道声音:“按指示,答应他。”
——
才关了五天,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古瑭被扔回房间时只有喘气的力,他趴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几乎能立刻睡死过去。
阖眼前,他收到了霍叙冬的一条短信,但脑袋昏沉,不记得最后回了什么,大概是一句“好”。
房间没有拉上窗帘,光线朝起夕落,照在他的后脑勺上,如同照着屋里的任何一件死物。
不知过去几天,后脑勺的发丝一动,他终于悠悠转转地醒来。即使他很想就这样睡死过去,但与霍叙冬的周末邀约一直在梦境盘旋,让他无法逃避。
彻底醒了,肚子已经饿得知觉恍惚,他双腿发软地在房间里的找到食物,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
他解开手机屏,弹出低电提醒,页面停留在霍叙冬的短信:“最近你好像很忙,又很久没回我消息了,要注意身体,不要太累。这周日,我想让我老师见见你,不知道你肯不肯赏脸?”
古瑭的视线瞥向时间,现在是周日的清晨5点。
他匆匆给手机充了电,出门去24小时便利店买了粉底和敷贴,回来后又认真洗了个澡。
镜子前,他看着满身狼狈的自己,用手揉了揉脸,然后笨拙地用粉底盖住脸上的伤痕,将肤色伤膏一圈圈缠在手腕的血痕上。纵使天气闷热,还是换上了一件长袖白衬衫。
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把自己打扮成人样,衬衫西裤,戴上袖扣和手表,微碎额发后,还能依稀看到发青的眼底。
保险柜门“啪”的打开,他指尖扫过,选中了一把枪,别在了腰后。
出门前,他最后看了眼镜中的自己,又像是看向某人,他眸光微颤,呢喃了一句:“对不起,叙冬。”
最后的晚餐
烟岛云林,一片秋山。
吃饭的点在湖心岛上,画舫般的餐馆,文雅精巧,是一家手艺不错的私房菜。
夏末初秋已有了落叶味道,古瑭下车,走往一处临湖楼庭,经由服务员带着穿过走廊,几步后,眼前便豁然开朗。
半开放式的包厢临水而建,水榭平台外是一片山水湖景,这样的绿格外安静,连带着餐桌上的白瓷碗也映着悠悠光晕。
“放松点。”沈阔拍了拍霍叙冬的肩。
霍叙冬今天看起来有些紧张,一听到古瑭的脚步声,蹭地站起来,快步走近接过他手的礼物,冒了个傻气的笑:“你来啦。”
这个笑容很熟悉,在毕业聚会那晚,古瑭也见过一次。
他浅笑着应声,向一旁的沈阔和关越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又在霍叙冬的郑重介绍下,一一认识了陈明烁和袁纲。
哪怕在私下见过多次,已对两人十分熟稔,他还是装作一副“小媳妇初见公婆”的样子,送上礼物,青涩问好。
“小瑭来啦,”袁纲笑脸相迎,十足的商人修为,他和蔼可亲地拉过古瑭的手,让人坐在自己身边,“叙冬在高中时就经常说起你,今天总肯赏脸见见我这老头子了?”
“您太抬举我了,是晚辈失敬,该早点来拜访的。”古瑭笑得脸僵。
陈明烁常年混迹官场,却学不来袁纲那一套,只轻咳一声,坐在袁纲的另一边,装腔道:“这位就是古瑭吧,我外甥沈阔也是你的高中同学,今天在场的都是自家人,别太拘束,就是唠个家常。”
古瑭乖顺点头,俏皮一句:“行,那我也跟着沈阔喊您一声舅舅吧,今后请您多指点帮忙。”他一抬眼,“沈阔,你不介意吧。”
“你爱喊什么都行,等下敬杯酒,我就把舅舅让给你,”沈阔跟着打趣两句,拉着关越一起入座,“关越,你也得喊声舅舅吧。”
关越皮笑着嘟囔:“聘礼都没见着呢,你到先让我改口了?我才不便宜你呢。”
饭桌上一阵哄笑,袁纲杵了杵陈明烁:“哎,沈阔父母都在国外,就属你这娘舅最大,你可要帮忙加紧着些啊。”
陈明烁佯嗔:“哼,他母亲要是知道我由着他乱来,找了个男媳妇,指不定怎么怪我呢……”
“服务员,可以上菜了,”霍叙冬向门外吩咐一声,随后挨着古瑭坐下,“今天点的都是你喜欢吃的。”
古瑭笑眼弯弯,说了声“好”。
眼前的人有些病容,霍叙冬凑近一瞧,发现了些端倪。他本不介意男生略施粉黛的,何况今天确实是个重要场合。但看起来,古瑭更像是在掩盖什么。
他不由关心:“怎么几个礼拜不见,你又瘦了这么多,贾邦年那老东西到底让不让你吃饭?”
一句话先让陈明烁慌了神,他下意识握了握手机,生怕里头惨烈的审讯室照片被发现,于是心虚地接过话茬:“你们年轻人忙起工作来就不注意身体,得好好补补,别像我似的老了一身病根。”
他说着,又冲袁纲眨眨眼:“对了袁老,你不是有话想对小瑭说吗?”
这话题转得生硬,但由于事关紧要,霍叙冬无暇关注这些,只一门心思听袁纲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