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醒来,她觉得自己好多了,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肚子的饥饿准确传达到了大脑,黎罗舔舔血腥味浓重的嘴唇,侧身一看,身边的房子,好像没有人?
……
“还好你来到了我身边。”莘纶怀抱着黎罗,双臂逐渐用力。
黎罗也心软了,如果不是莘纶在各方面保护着她,她这一世也根本活不到现在,她的归宿也许是在精神病院,又或是终结在臭气熏天的桥洞之下。
她为这段记忆感到疲累,也为这份罪孽感到悲愤:“…这十年来,你用尽所有办法治愈了我,可我却没能让你好起来…对不起,莘纶…”
“不,我没关系…”莘纶的脸上恢复了些笑意,可随之他看见了黎罗抬起满溢伤痛的双眼。
“就是说,我真的会下地狱?”黎罗似乎感到害怕。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想去那个鬼地方,所以我所签订的契约,就是在决定:
是我也下地狱来陪你,还是我把你送回地上,在现世陪你一段有限的但永恒难忘的十年时光。”
黎罗终于明白了:“是我害了你…真的是我…”
莘纶的嘴角如释重负,搂着黎罗微微摇晃着她,用以往最温柔的声音用她最喜欢的前额吻安慰着她:“那我们和好,好吗,和以前一样,不,比以前还好!
我答应你,我会敞开心扉,我会只说实话,我不可能再推开你了…黎罗,我…”
这时,黎罗似乎是欣喜过望,也用力地拥抱住了莘纶,靠在了他的肩头,深深埋着她的脸,享受着这个代表世界崩塌也有彼此支撑的拥抱。
“莘纶。”她并没有以往的撒娇语气,而是冷静到再审问一个犯人,“那你为什么总是删除我的记忆?”
莘纶的双手渐渐松开,黎罗也舒展肩背从他怀中直起身体。
金色的眼瞳璀璨得令人着迷,而莘纶也拥有同样致命吸引的双眼。
他带着歉意说:“我怕你现我给你的家都是假的。”
黎罗看着莘纶的眼睛,终于看到了那藏在最深处的谎言。
他们十指相扣的手,不止传达了黎罗原本家庭的可怕故事。
“你是谁?”十年前,莘纶看到家里满地的零食包装袋后,朝着自己卧室床上的人影大喊了一声。
臭气熏天的女孩被一瞬惊醒,慌张地打开了窗户钻了出去,而窗台上留下了脏兮兮的泥土脚印。
莘纶赶向窗边,没能抓住女孩,只是看着她一闪而过的背影,看那衣服上的血渍出了神。
他只能默默收拾家里,准备关上窗户时,他又一次看着自家院子了一会呆。于是虚掩着窗子,敞开着窗帘。
下次下班回家,他又看到了自家凌乱的现场:“啊,野猫啊。”他感叹了一句。
再下一次,他更早了一些回家,买了更多小孩喜欢吃的食物放在窗台,放到门口,还有餐桌上最显眼的位置。
同一天,他买回了劳保手套,防盗铁栏,一大箱工具。
女孩和前几天一样钻进了这栋房子里,她很聪明,知道这些食物是特意准备给她的,于是就躲在沙后面吃得满地是渣,呆在房内的时间更长了些。
即使莘纶已经回到了家一阵忙忙碌碌,她也没走,只是躲藏着,一声不吭。
她听到电视里的天气预报播报着,近两天会下大雨,又听到莘纶接着电话:“加班?哦,好吧,那我只能申请在公司住一晚。”
不过多久,莘纶收拾好一切后,又出门了。
而她打开冰箱,看到了更多准备着的食物,这像是一份邀请函,这位漂亮的哥哥真的很善良。
于是她留在了屋内,听着雨声睡着了,睡得很沉很沉。
“我以前从没想过,会从你身上感受到…一种死去活来的痛苦。”
黎罗只能感受到自己那突突跳动的脉搏在焦躁不安地加,画面也飞驰过她的大脑,让她难受地深蹙着眉:
“你那时苦苦维持一个假象,我也傻傻听信你所有的话,我把你当做全世界里对我最好的人,你永远是我最爱的人,我多么依赖你啊…”
而脑海里已经再也想不起最初和他开心生活的片段了。
从第一次被抓伤,第二次被剖心,第三次被狂欢的魔鬼扎刺一刀深入灵魂,第四次在脱缰狂飙的车内即将殉情,第五次在突如其来的大火中听着他最后疯狂的爱意宣言。
可那些都还不是最初他所带来的伤害。
莘纶,我真的好怕你。
“你自始至终都是恶魔啊!”黎罗的哭泣更加崩溃,“我从那天起,是被你囚禁了十年…”
她全都想起来了,她在那个雨夜醒来后被狠狠吓了一跳,面前是个穿黑色雨衣高瘦的男人。
拉开滴水的兜帽,莘纶温和地笑着:“你流浪很久,无处可去了,是吗?”
他把手里的扳手放在了房外的边柜上,接着摘下手套,脱下了雨衣,走进了房间。
她拉开了窗帘,天已渐亮,而雨还在继续,她向窗外伸出双手,但阳光把铁栏的影子投在了她的脸上。
失声许久的她终于大喊出了尖叫声:“救命!——”
而身后的双臂绕到了她的身前,手掌捂住了她的嘴,毫不费力地将她抱离了窗外。
屋外的雨声和游动着的鬼魂哀嚎,似乎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