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是弟弟!”
“妈妈,我不喜欢红色!”
“妈妈,是哥哥不喜欢红色。”
“妈妈,我去做心治疗。”
……
这些声音吵得钟沛怡头痛欲裂,几欲爆炸。
怎么可能?从八岁开始,他们就开始骗她。
钟沛怡鲜红如血地长指甲攥紧手里厚厚一沓心治疗单,上面的名字都是…
都是…!!!
钟沛怡气管剧烈收缩着,压榨着肺腑仅存的空气,身体止不住的痉挛。
你们骗了我!跟你们父亲一样骗了我!!!
钟沛怡狼狈地气喘着。
该死!都该死!!!
纪云薪欣赏般看着钟沛怡逐渐染上血丝的眼白,耳朵动了动,听到楼下传来嘈杂的声音。
纪云薪温浅的嗓音舒缓,“钟阿姨,是昙昙和周医生回来了。”
钟沛怡抬头,额角的青筋鼓胀着,秀美温婉的脸蛋现在犹如恶鬼。
房门微动,温隽俊美的高大男人走进来。
钟沛怡目光淬毒,宛若铰链缠住来人。
腾空纷飞的A4纸如同漫天飞舞的雪花,预示宿命般砸向周文柏。
周文柏视力足够可以看清心治疗单上治疗人名字写的是周文柏。
每一份、每一张。
密密麻麻。
纪昙没注意洒落的A4纸上的内容是关于什么的,然而好似电影里一般的场景,让他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看向明显状态不好的钟沛怡,“钟妈妈?”
钟沛怡眼珠机械地转动,很显肤色的口红此时像是流动的鲜血。
钟沛怡眼睛没有焦距,朝着纪昙略略提了提嘴角,像是在笑又像是宣判结果,“团团,钟妈妈不同意你和文柏结婚。”
钟沛怡神经质地重复道:“钟妈妈不同意。”
“无论是周文柏和周赦,都不行。”
钟沛怡已经分不清他们谁是谁,十八年的谎言交织,谁清白无辜而谁又是真的作恶者。
亦或两个都是凶手。
突如其来的意外。
纪昙怔住,“…为什么?”
另一只靴子落地,周文柏发现自己竟然原来可以很平静。
周文柏冷静地安排着纪昙,“团团,你先下楼。”
纪昙似乎想抓周文柏胳膊,抬起手瞥见钟沛怡又悄无声息缩回。
周文柏察觉到纪昙这细微的动作变化,心脏更重更沉。
纪昙后退着离开这万分诡异的场景。
周文柏等到纪昙离开,重新关上门,动作自然地从兜里掏出烟盒,用逃亡路上捡到的青铜打火机的幽蓝火焰点燃一支香烟。
双胞胎,大自然最神奇的造物。
命运神奇地相连,谁替代谁、谁冒充谁,不过是为了两条互相缠绕线得到可以生存的延续。
八岁时周文柏从惊惧不已的周赦手里夺去那柄锋利的斧子时,他们就注定要共同承担这份后果。
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
两个人平分这个纠缠他们一生的痛苦。
一人手上染血,一人承担骂名。
所有的事情降临在双胞胎身上都是双份的,世界上再没有两个人会拥有这样不算公平的公平。
甚至就连逃亡路上捡到的打火机都一模一样的两支。
他一个,周赦一个。
周文柏掀开眼皮,眸底那点化不开的冰寒,一览无余地展露出来。
周文柏掠过精神隐隐崩溃的钟沛怡,看过唇边噙笑看戏的纪云薪,骨裂还未愈合的左小臂无法控制地抖动。
周文柏却用颤抖的左手夹着香烟送到唇边,辛辣的尼古丁猛烈地窜入咽喉、肺腑,呛得周文柏几乎沁出泪。
“妈。”周文柏平静地看着,对他满脸憎恨的钟沛怡,清雅的嗓音被香烟熏得喑哑,轻得像是周文柏薄唇吐出的烟雾,“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