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黎琢瑾的意大利语娴熟,两人没要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陪同、耽误节目组的行程,直接自己打了车前往机场。
黎琢瑾已经买好了最近一趟罗马飞国内的航班。
在候机室里,虞梓本来想通过视频电话,先看看他爸,或许他爸现在还看不太清楚,但哪怕听听他的声音也应该会更安心一些。
但仍然守在疗养院的穆语乔说,虞风醒了一会儿,已经体力不支又睡过去了医生检查确认过了,只是寻常睡觉,和植物人状态下的昏睡体征不一样,让虞梓放心。
虞梓只好把焦急暂且按捺下来。
黎琢瑾去帮他买了杯酸奶:“吃点东西,放松一下?”
虞梓心不在焉地接过来,道了声谢。
“我看你刚才还在游轮上的时候,说话做事都挺冷静的,怎么现在反倒又慌起来了。”黎琢瑾不疾不徐地开口,闲聊似的。
虞梓挖了一勺酸奶吃了,才回答:“刚才在游轮上还有录节目的事压着,没空胡思乱想。现在……倒也不是慌吧,没见到人,总觉得没实感而已。对了,这酸奶好难吃,我第一次吃到这么怪的酸奶。”
黎琢瑾挑眉:“味道很奇怪吗?我特意挑的开心果味的,觉得开心果寓意比较好,没想到你吃不惯这个。”
“开心果……我以前倒没现我吃不惯这个味道,有可能是这边的种类和工艺不太一样?”虞梓说着,又往嘴里放了一勺。
黎琢瑾:“吃不惯就别吃了,我再去给你买个其他味的。”
虞梓摇了摇头:“也还行,没必要浪费。”
两人沉默了会儿。
安静片刻后,黎琢瑾又开了口,突然问起:“其实我挺好奇的,你为什么那么财迷?虽然三年多以前你爸突然出事,让你被缺钱的感觉吓到了很合理,但我没记错的话,再往前我高考那段时间住在你家的时候,你就已经挺有财迷本色了。”
那时候虞梓就在家里养了财树,黎琢瑾老看到他给盆栽浇水。
虞梓唔了声:“的确不干我爸突然出意外的事,我打小就这样,非要说的话,大概是某种奇奇怪怪的天性?”
“我其实从小没吃过缺钱的苦,倒不是说我家多有钱,就是普通家庭,好在我爸工资一直还行又管家有方,我和我爸也没有奢侈的习惯,所以不觉得有什么钱不够用的地方。”
反正登机还有一阵,现在这VIp候机室里只有他们俩,说话也不担心打扰别人。
虞梓慢吞吞回忆起往事来,索性跟黎琢瑾分享:“印象里,我还很小的时候,我爸其实还不是学校的思政老师,他学历高、放到现在也很可观,当年就更受就业市场的欢迎,何况他还工作能力强。”
“我记得他那时候应该是在一家福利待遇都挺不错、但就是要经常加班的公司,因为他经常会带着我一起去公司里,他的同事基本都很体谅他这个单亲爸爸,会在我爸要去开会、没办法带我一起时帮忙照顾我之类的。”
“后来他考了学校的思政老师这岗位,我想主要是为了方便照顾我。他以前那公司加班太厉害了,我又不像还小的时候,总不能让我下了课就去他上班的公司找他吧,他是员工又不是老板,哪能真把公司当家,我都那么大了,还老去公司不合适。”
“但让小学生的我老是一个人在家,与其说是不放心,不如说是他觉得对不起我,所以为我改变了他的事业规划。”
“不过他不承认,只跟我说他是加班压力太大了,想换个轻松点的铁饭碗,当思政老师虽然也偶尔会加班,但大部分时间都是上下班稳定的。”
“后来我爸也跟我说过,当时公司虽然加班多,但工资也高、公司给的福利又好,我们家那两居室就是那时候攒的钱买下来的,虽然a市这地房价一直挺高,但当年炒房热还没起来,房价还算客气,我爸只花了两年就买上了房,第二年房价就翻倍了。”
“后来他能有资本创业,大部分存款也都是那些年公司加班攒下来的,不然光靠他一个思政老师的工资存款,哪来创业的本金?”
虞梓耸了下肩:“我爸肯定是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累的,但仔细想想我从小到大的生活条件,我还真没吃过什么苦。葛朗台不就生性贪婪吝啬吗,不是任何一个特质都要经历了什么才能塑造形成的,比如我的财迷天性。”
黎琢瑾一直安静地听着虞梓回忆往昔,等虞梓话音落下,他难得说人话:“你可比葛朗台有人性多了。”
虽然知道黎琢瑾此刻话里是善意,但虞梓听了还是忍不住故意道:“你这跟把人和杀人犯对比有什么区别,一般人可不会因为自己被夸比杀人犯善良就觉得高兴啊,黎老师。”
黎琢瑾听出来了,虞梓现在情绪已经好很多了,都能有挖苦人的兴致了。
“诶,记得我之前说,我印象里第一次见你,是在十年前你去你爸办公室给他送饭的某一天这件事吗。”黎琢瑾接着主动提起来,“当时我看着你和你爸互动,其实挺纳闷的,想不通怎么会有你们那样亲热的父子。”
虞梓微微一怔,想起黎琢瑾说他爸想拉他一起自杀,不由得有点迟疑:“你和你爸……”
“我说他是我爸,主要是为了方便表明生物学和法律学上的关系,但其实他还在世的时候,我就不管他叫爸了,我那会儿喊他全名,叫黎峭。”黎琢瑾笑了下,然后看着虞梓,“你现在有心情听我分享旧事吗?”
虞梓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