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成安从小到大都在看马,自然也练就了一门识货的眼力。
看着体型及肌腱线条都非常完美,且有着美丽毛色以及明亮深邃双眼的松风,他不禁发出赞叹——
「好家伙,楼宇庆还真的育了一匹不得了的马呢!」他说着的同时走近了松风,并试着靠近它的水桶。
此时,松风抬起前脚高站,吓得他倒退了几步。
「畜生!」胡成安恼怒地瞪着它咒骂着,「看我怎么玩你!」
说着,他再一次小心地靠近,伸长了手要将锦囊里的蝮蛇粉倒进水桶之中。
就在粉末自锦囊中滑出并溜进水桶时,马廐的门突然打开来,他不禁手一抖,望向了门口——
此时,站在那儿的不是门外把风的李绍安,而是楼宇庆、军马营督统邹承先,以及马政司牧监高景山。
他吓得抽回了手,赶紧地扔掉手上的锦囊。
「胡少爷这是在做什么?」高景山神情凝肃地问。
楼宇庆快步上前,将水桶移至松风碰不到的地方,然后目光一凝直视着被逮个正着的胡成安,「你对我的马下毒?」
「我……不……」胡成安吓得不知所措,脸色发白。
邹承先走上前,拾起掉落的锦囊,倒了一些粉末在掌心上,稍稍嗅闻了一下,「是蝮蛇粉?你对楼家的马下药?」
「不是,那个是……」他指着门外,「是楼家的马医给的!他就在外面!」
「楼家的马医让你对楼家的马下药?」高景山冷斥,「简直胡说八道!」
「楼家马医正是我的妻子,直到刚才她都跟我在一起。」楼宇庆说。
「什么?」胡成安意识到胡家中招了,恼羞成怒地指着楼宇庆,「楼宇庆,你想害我胡家?」
「胡少爷可真能含血喷人。」高景山目光冷厉地看着他,「明明是你溜进楼家马康下药,怎说是楼家害你?刚才我们进来时,外面根本没人。」
「不,外面真有个人,他本来是我胡家的马医,后来……」胡成安说着说着,自己都意识到不对劲了。
「胡少爷所说的那个楼家马医,本是你胡家马医,然后他给了你蝮蛇粉,让你进来对松风下药?」邹承先冷冷哼笑一记,看着高景山,「高大人觉得这听起来像是什么?」
「胡家派人混入楼家,意图对楼家参加拣择的马下药?」高景山直视着已经乱了方寸、不知所云的胡成安,「胡成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我……」遭到活逮,已然是现行犯的胡成安慌了。
他知道如今怎么说都不对,怎么说都开脱不了,他意识到他跟他爹都被摆了一道,那个李绍安从头至尾都是楼家的人,他们上当了。
「楼宇庆!」胡成安恼恨地看着楼宇庆,失去理智地朝他挥拳。
楼宇庆一个侧身闪开,同时又伸出他的长腿一绊,胡成安就那么扑倒在地上。
这时,胡大骏已经在胡家驯马人的紧急通报下赶来,一到门前,看见马康里的景况,他便知道大事不妙。
「成安!」他大喊一声并冲进马厉。
「胡爷,」高景山神情严肃地,「令公子在楼家马廐里做的一切,你可知情?」
胡大骏陡地一震,一时之间回答不上话。
「他方才说原先在胡家的马医如今投在楼家门下,是那个马医让他进来给松风下药的,你……」高景山语带质问,「知道这事吗?」
胡大骏喉咙像卡了一块铅,顿时发不出声音。他意识到自己被李绍安设计了,如今胡成安在楼家马厩里被活逮,决计是脱不了身的。
此时,他若说是遭到李绍安设计,便表示他亦知情,就算遭到设计,动手下药却是不争的事实,他们父子俩跟胡家都会葬送于此。
如今,他不能认这事,他得在胡成安跟胡家之间做出选择。
他毅然地走向胡成安,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痛斥,「你这混帐东西!居然如此愚蠢!」
不只胡成安被打傻了,就连其他人也都看傻了。
不过楼宇庆很快地便知道胡大骏的用意,他想弃车保帅,好狠的心,居然连儿子都舍了!
「爹?」胡成安被打懵了,怔怔地看着胡大骏,「您这是……」
「住口!」胡大骏不让他说话,严厉训斥,「就算咱们胡家输了楼家几回,那也是咱们不如人,理当想法子精进,而你居然动这歪脑筋?你好肥的胆子!胡家几代积累的名声都让你毁了!」
胡成安也不傻,他很快地便发现父亲这是要牺牲他了,他颓然地呆坐着,眼底全是受伤及痛心。
「高大人,」胡大骏转身一揖,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我胡某教子无方,甘愿受罚,我胡家从今以后退出拣择。」转身,他又一副诚恳的样子,作揖道歉着,「楼少爷,若楼家有任何损失,我胡某人愿赔偿,还请楼少爷高抬贵手。」
楼宇庆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唇角微微一掀。「这事归马政司管,一切裁决就交给高大人跟邹大人吧!」
胡大骏一招弃车保帅,与胡成安彻底切割,虽是永久失去了军马拣择的参赛权,却保住了胡家的基业。
胡成安之后遭到审判,亦将此事一肩扛下,因犯行未遂、楼家的松风又在拣择中以优异表现胜出,因此减轻了胡成安的刑责。
他遭判入狱三年,但因为胡大骏愿缴罚锾白银万两,最后减刑为一年半。
依李绍安原本之计,他应是也脱不了合谋之罪,于是在跟楼宇庆夫妻俩商讨之后,秀妍想出一计,就是让他从头至尾都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