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敲了敲院门,里面传来他母亲的声音。
「谁?」
「娘,是我。」他提着一只肥美的烧鹅,准备给母亲过寿。
许氏听见他的声音,急急地出来开门,见着在西郊马场做事的儿子,她漾开笑颜。
「绍安,」她抓着他的手臂,上下端详着,「你长肉了些。」
「是呀。」他点头,「马场的人都很照顾我。」
「那好,那好。」听他这么说,许氏松了一口气。
此时,他听见屋里传来杯子搁在桌上的声音。
「有客人?」他问。
许氏摇摇头,脸上眼底都盈满喜悦。
看着母亲脸上藏不住的喜色,他却是心一沉,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他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关上院门,随着许氏走进厅里。
厅里,胡大骏端坐在桌前,一旁的长椅上叠了几匹漂亮的绸缎,看来是他要送给许氏的生辰贺礼。
胡大骏看着他,「我就跟你娘说你会回来。」
李绍安深抽了一口气,上前,小小声地喊着,「老爷……」
「好些日子没见你了。」胡大骏那老谋深算的两只眼睛直直注视着他,「近来可好?」
说着,他啜了一口茶。
「多谢老爷关心,都好。」他说。
许氏在一旁看着,有点急切地想让这对许久不见、有些生疏的父子熟络些,「绍安,老爷一直问起你呢!」
他眉心一挥。
是,胡大骏是他亲爹,可他不能喊这人一声爹,只能叫他老爷。
「从兖州回来了,怎没听你说过?」胡大骏问。
说?跟谁说?胡大骏连他离开兖州都不知道,更别说他在兖州是怎么遭到胡成安——他的异母兄弟——的羞辱。
看着胡大骏那天生少了一截的左手小指时,他的左手小指也不自觉地抽痛起来,那是他身上流着胡大骏的血的证明。
他李绍安是出身兖州,为朝廷育马的马商胡大骏的儿子,却也是无法见容于世的儿子。
他爹将他们母子俩养在外头,虽供他们衣食无缺,可一年里却只见个三、五次,比胡家养在府里的狗还不如。
「你学了那么久的马医,为了让你学以致用,才安排你到兖州去,怎么一声不吭的就回京了?」胡大骏问。
李绍安神情沉郁,语气幽幽地,却也带着一点怨愤,「是少爷赶我走的。」
闻言,胡大骏沉默了一下,一旁的许氏也露出无奈又幽怨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