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同。”傅承勖摇头,“你在做着正确的事。”
宋绮年沉默。
傅承勖凝视着女郎因淡淡忧郁而出奇惹人怜爱的脸庞,柔声道:“我不清楚你和你师父的恩怨,所以不会随便给建议,更不会搬出道德来劝说你。但你和我一样,做人做事,都求一个不后悔。所以,不论任何决定,只要你不后悔,我都会支持你。”
宋绮年悠长一笑。
“你一定经常被女人夸奖很体贴吧,傅先生。”
“我一直致力于在女人中营造最好的口碑。”傅承勖大言不惭。
扑哧一声,宋绮年笑得肩膀颤抖。
“回去睡一会儿吧。”傅承勖柔声劝着,“你今天很辛苦。还有好几个小时才到上海。”
宋绮年从善如流。
“晚安,傅先生。”
“晚安。”
推开车厢门之际,心弦莫名一动,让她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
傅承勖依旧斜靠在墙上,身躯随着车厢轻轻摇晃,正遥遥凝望着她,表情一如既往地温柔。
宋绮年继续朝着包厢走去,唇角一直挂着浅笑。
这种被人从背后望着的感觉和别的情况截然不同,只让宋绮年觉得心底一阵温暖。
像是身后始终有一个守护者,回头就能望见。
次日,火车抵达上海。
宋绮年和江映月在袅袅白烟中走下车。
“谢谢你,绮年。”江映月由衷感激,“你又帮了我一个大忙。”
“你要和我客气到什么时候?”宋绮年道,“再说了,最后是傅先生陪着你去交易的。”
“他还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才帮我的。”江映月道,“这件事,换成别人,只会觉得我活该。可你一句责备的话都没说。朋友该互相帮助,投桃报李才对。我一而再地麻烦你,简直是个累赘。”
“你想得太多了。”宋绮年笑着,“人不走运的时候难免接连倒霉,熬过了这阵子就好。我可从来不觉得你是累赘。只是……”
宋绮年放慢了脚步。
“阿月,有些话,我说了你可能不高兴。但我真心当你是朋友,只是想给你提一点建议。”
江映月不说话,也并不像生气的样子。
宋绮年便继续道:“我知道,你的成长经历和一系列遭遇,让你特别没有安全感,特别看重金钱。在我看来这无可厚非。只是这让你在遇到经济问题的时候,会……缺乏一些判断力。这次你就碰到了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对手,下一次,我担心你会为了钱卷入一些其他的麻烦。比如风险很大的投资……”
江映月的头渐渐低垂。
宋绮年搂紧了她的胳膊:“我并不是在指责你,阿月。我只是想建议你可以尝试调整心态,以另外一种眼光去看金钱。同时,找一点事情做,让生活有个重心,有一份收入。你之前一直过着颠沛流离、不得不依赖别人的生活,现在你才真正地独立。你要像小孩子一样,先学好走路,然后再跑步,一点点来。着急会让你出错。说实话,你是我第一个闺中密友,阿月。我只希望你一切都好。所以,即便我的话让你不高兴……”
“不!”江映月动容,“我没有不高兴。我很感动。我从小到大,听到过无数句赞美、辱骂,以及各种虚情假意的话,唯独没有听到过来自真心的建议。你是个好朋友,绮年。好朋友才会对我说这一番话!”
宋绮年轻吁了一口气,放下心头一块大石。
宋绮年没有说谎,江映月算是她第一个交心的女性朋友,所以她也在学着如何正常地和女性朋友相处。宋绮年其实担心江映月会恼羞,嫌她多管闲事,将友谊终结。
“我很感谢你这么为我着想。”江映月微笑着,“我这人其实毛病很多,以后让你操心的地方还不少呢。你可别嫌弃我。”
“我也有许多毛病。”宋绮年笑道,“朋友相处,求同存异即可。又不是螺丝找螺母,非得严丝合缝才能凑在一起。”
江映月不禁感慨万分:“绮年,你这人心里总是敞亮的,像一团火。”
宋绮年觉得有意思,傅承勖也喜欢夸奖她很明亮。
想到曹操,曹操就到。
刚走出火车站,就见傅承勖衣冠楚楚地站在他那辆漂亮的凯迪拉克轿车旁边,显然正等着两位女土。
“请让我送两位回家吧。”
江映月拿肩膀碰了碰宋绮年,一脸促狭:“投资人?得了吧?”
宋绮年只得讪笑。
傅承勖先把江映月送回公寓,再前往宋家。
四秀满脸焦急地站在巷子口,远远望见那辆熟悉的豪车驶来,立刻奔了过去。
“小姐,小姐,出事了!”
宋绮年不等车停稳就推开了门。
“怎么了?柳姨呢?”
“不是柳姨。”四秀道,“巡捕房的人来家里找您,要问您什么火灾的事。”
宋绮年和傅承勖对视,都一头雾水。
家中果真有两个巡捕正等着宋绮年。他们见宋绮年风尘仆仆地走进家门,还交换了一道眼神。
确认了身份后,一个巡捕问:“宋小姐,昨天晚上十点半,你人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