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女巫小姐说,“喝点水,缓一缓,我们坐下慢慢说。”
伦农的肩膀瞬间放松,僵硬的脸庞也终于缓和下来。
“小姐,”然而他却等不及了,“尤安走了!”
在女巫小屋里,奔波的士兵缓慢讲述了他们走之后的日子。
两人的路途还算顺利,虽然遇上几波冬季前出来讨食吃的野兽,但都有惊无险,就这样抵达三颗死树村。
按照尤安的嘱咐,伦农解掉佩剑,打扮成行商的模样,独自一人带着一车布料进入村子。
伦农愤愤不平,“明明入村税只有20铜币,可他们硬要加收马车税50铜!”
女巫小姐给了足够的路费,可他依然心疼的不行。
伦农晃晃悠悠,佯装巧合般来到了昆的家,刚好碰上昆的母亲将男人推出来晒太阳。
伦农和她打招呼,说出了那个他们早已商量好的话术。
“我隶属于名叫黑蝴蝶的商会,原本打算带着布料去找和商会有合作的村子制作冬衣,不料却在路上因野兽追赶而迷路。”
他向昆的母亲询问村子中有没有人会做衣服,黑蝴蝶打算聘用一些人,价钱好说。
埃文斯一家眼睛里登时冒出希冀的光。
后面的事情很顺利,埃文斯女士和她的孩子们同样善良,并没有将好事藏着掖着,而是招来了几个年纪相仿的婶婶,还有两个年轻的姑娘,大家一起把活计接下了。
伦农给出的价格不高不低,做一件质量过关的冬衣是20铜。如果干得好,他表示黑蝴蝶以后还会来。
“请问您的商会只需要做衣服的人吗?”有男人怯生生地问,“需要会其他活计的吗?我、我会做木匠,我的兄弟还会打铁。”
伦农按照女巫小姐的吩咐,扫了一眼同样竖起耳朵的婶婶们,才高声说道,“黑蝴蝶是个非常庞大的商会,我们涉及的生意种类丰富繁多。如果这次你们做得好,我们下次会带不同的生意来。如果每次你们都做的可以,那我们也将把这个村子列为重点合作对象。”
绝大部分人都听不懂什么叫“重点合作对象”,但他们听明白了伦农的语气。
众人枯木般的脸上迸发出春暖花开的激动,做衣服的婶婶们也拿出了吃奶的力气。
然后,村长就请了伦农去喝茶。
女巫听到这儿,单手托脸,“他要多少?”
“三成。”伦农伸出三根手指。
这已经是个高的离谱的抽成价格了,意味着黑蝴蝶每次雇佣这里的村民,都必须多拿出来雇佣费用的三成上交村长,村民们到手的工钱也得额外交一部分税金。
尤安和伦农详细说过村长的性格,那是个贪婪至极的家伙。虽然早年觉醒了魔力,可在魔法大学里什么也不干,导致魔法烂到家,只能委身在小小的村子里当村长。
天然的优越感和心态造就了他吸血鬼的性格。
走路要交行路税,房子上开窗要交窗户税,就连放屁都要交税。
什么?你说你不放?不好意思,除非把你的屁股缝住,否则你就只能被丢进监狱。
路过的商队尚且如此,跟别提落户在这里的平民了。三颗死树村家家户户都过的异常艰难,一年到头八成的收成都被村长拿走了。
“但我没有同意。”伦农嘿嘿一笑,“尤安提前告诉我了一个秘密——村长似乎和镇长的妻子拥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为此,我成功将价格压到了一成。您真应该看看当时那老东西的嘴脸,他甚至还想用魔法攻击我。要不是我说我们的商会庞大繁杂,由中级巫师坐镇,他恐怕都不会放我活着离开。”
维加张开嘴巴,这也行?
后面的事情很顺利,婶婶们拿到了喜人的报酬,更加尽心尽力。消息从村子里一直传到隔壁的平谷镇,就连不少镇民都来到这里想亲眼看一眼伦农,顺便推销自己。
由于工钱的合理,伦农平和的态度,黑蝴蝶的名声相当正面。不少人奔走相告,让每一个亲戚朋友都记得下次一定要在蝴蝶抵达那一刻就冲过来。
士兵说的轻描淡写,可维加知道,当时恐怕并没有这样简单。
伦农差点死在那里。
果然,事情说完后,伦农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重新开口,“小姐,当时魔杖就距离我不到一根手指的距离。如果不是尤安事先和我叮嘱过,我恐怕无法快速反应过来。那些人……村长,巫师,就算杀了我,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对吗?”
维加手指轻轻敲着膝盖,语调悠长,“这种事,你应该很早以前就清楚了。”
是啊,是这样的。
士兵苦笑了一下,只是在农场里的日子过的太轻松太无忧了,让他几乎忘了外面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尤安说,不是他们太幸运,这只是女巫小姐的善良罢了。
出去,才知道他们被女巫小姐保护的有多好。
有多蠢。
“所以他说他已经无法回来了,”伦农吸了吸鼻子,正色道,“尤安说他必须要做出决定,一旦回来,他就再也无法重新变坚定。所以他拜托我和您说一声,他很抱歉。”
伦农从腰上解下一把长剑,“这是尤安拜托我交给您的,他说希望您一定要等他回来,他一定会实现曾和您许下的诺言。”
维加看向窗外,慢慢变黄的树叶打着旋儿从树上落下来,秋风阵阵,空气里弥漫着令鼻尖发红的凉气。
她默了一瞬,才弯起嘴角,“这是好事,希望他一切顺利。”
报告结束。
维加起身准备离开,她还有一堆事要办。
然而当她侧身走过伦农身边时,年轻的士兵忽然抓住她袖口的一角,“小姐……为什么巫师要这样对待我们?他们说一句话,我们就要乖乖交上大部分钱。凭什么?难道只凭他们觉醒了魔力?”
女巫小姐转过头,漫不经心地说,“魔力是什么很金贵的东西吗?”
伦农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