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宴舟直截了?当问道:“千松,她在裴家时,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会?这样?”
他记得她手心里的伤疤,每段时间就会?出现一次,是?她自己掐的。
至于别的,他也见不到了?。
千松回头,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贺宴舟不是?好糊弄过去?的性子。
千松虽不敢说,却?更不敢把这位小郎君给惹急了?。
“贺大人,你总有一天能见到的。”
千松直视着他,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至于要如何才能见到,千松心里也揣着一些想法。
何不试探试探他呢。
贺宴舟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什么叫,见到?她究竟经历了?什么,贺宴舟忽然想起在裴家见到的那根鞭子。
但千松不欲再多说了?,贺大人能不能见到,想不想见到,全看他自己。
尽管姑娘从没真正对这段感情寄予过什么希望,但千松心里在想啊,贺大人会?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娶姑娘呢。
千松推门?进了?屋,走到秦相宜床边,伸手将床帘撩到一侧,俯身轻轻拍了?拍她:“姑娘,贺大人来了?。”
秦相宜悠悠转醒,睁开眼看着千松,她微微张开一夜过后有些干燥的唇,轻声说道:“千松,你昨晚又没睡好啊。”
千松经常这样,秦相宜心里也不舒服,以往她一夜不得安眠的时候,千松就一直守着她,搞得她们?俩的身体都越来越差,后来秦相宜也不得不照顾着她点,毕竟往后的余生里,也只有千松陪着她度过了?啊,怎能不相互扶持呢。
望着千松眼下的青黑,秦相宜道:“我现在就起来,你赶紧回房睡觉去?。”
秦相宜撩开被子起身,千松点点头,反正贺大人已?经来了?,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正要转身离去?前,千松对着秦相宜欲言又止了?几番。
秦相宜坐在床边弯下身子套鞋,问她道:“怎么了??”
千松咬咬牙说道:“姑娘现在与?贺大人相处,何不自私一些呢,我看贺大人未必做不出娶你的事情来。”
秦相宜有些错愕,她没想到千松会?说这些,从一开始,大家就已?经默认了?,她与?贺宴舟是?不可能的。
况且,秦相宜垂下头:“千松,我不愿他为了?我背上骂名,贺家几世清流,万不可毁在我手上。”
千松拧了?拧手指,不甘心地退了?出去?。
秦相宜从床上下来,穿上鞋走了?出去?,拉开门?的一瞬,贺宴舟正站在梅树下等她。
他今日穿着一身青袍,领口和腰带束得板正,腰间挂着的还是?她送他的禁步。
他朝她笑着,她刚睡醒,眼眸还未彻底变得清亮,但也不得不说,早上一起来看见这么以为公子,心情都畅快了?不少?。
她披散着一头还未经梳理过的头发,整个人素净到了?极致,穿着一层薄薄的白?色单衣。
贺宴舟伸手一把将她推了?回去?:“你披件衣裳再出来。”
她的发丝划过他的手背,他以往见过的她,都是?盘着一丝不苟的高高的发髻。
她披散着头发,动作间,一股若有似无的幽冷梅香忽然钻进他的鼻腔里,抵挡不住。
秦相宜用香用得十分含蓄,必不会?铺天盖地朝人袭来,更不会?具有什么攻击性,只是?让人一不小心闻到了?一下,便又忍不住想再闻一下,闻得更清楚一些,却?怎么也寻不到那股香气了?,只好越贴越近,越贴越近……
秦相宜走进屋子里,背对着门?外?,状若不经意间柔声喊了?一句:“宴舟,你也进来吧。”
贺宴舟的脚步便不知不觉地踏了?进来。
对他而言,这极不合礼数的行为,在她引诱般的言语里,也变得寻常了?起来。
他望着她白?色睡裙里裹着的腰肢,一如往常般挺直,她无论站在何处,总像是?一棵松,可贺宴舟现在却?不这样觉得,那棵松被他想象出了?妖娆的曲线,那张挺直的清冷腰背,被他看出了?几分妩媚。
贺宴舟却?不会?觉得是?她的问题,他的眼睛里混入了?别的东西,他垂下头,红了?一张脸,是?他不清白?。
秦相宜坐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一下一下地梳着自己的头发,她对着铜镜,眼眸一翻转,将目光落到贺宴舟身上。
“宴舟,你去?衣橱里帮我取件衣服出来。”
贺宴舟应了?声是?,随后走到衣橱前,伸手拉开,里面?整整齐齐罗列着她的衣裙,从衬裙到直裾襦裙,全都清晰地呈在他眼前。
她的衣橱里也未曾放过什么熏香,扑面?而来的,是?橱柜里积压已?久的木质香气,还有被堆放在衣裙里的,无论如何也掩盖不掉的,她身上独有的体香。
贺宴舟说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味道,或许是?连秦相宜自己也不知道的味道,他静静地站在衣橱前呼吸着,是?他专属的盛宴。
他沉声问道:“姑姑,你今日想穿哪一件。”
秦相宜对着镜子,往他那处看去?,勾着头发说了?句:“宴舟,你想我穿哪件,我都听你的。”
贺宴舟埋在衣橱里,他的耳尖红得似血,眼睛却?不得不挪入这一片裙衫之中。
她的衣裙大部分都是?成套的绿色宫装,寻常穿的衣服也不过是?那几个深沉的颜色。
除了?在江老夫人寿宴上,贺宴舟见过她穿一件鹅黄色衣裙,便再未见过她穿其他颜色。
他缓缓伸手翻动里面?的衣裙,一想到姑姑会?穿上他亲手挑的衣裙,他心里就激荡不已?。
他瞥见角落里压着一套极吸引眼球的衣裙,他伸手将它抽了?出来。
是?一套孔雀蓝镶珍珠滚边的千水裙,千水裙之所以叫千水裙,是?因为它层层叠叠地纱质裙摆,这些纱质裙摆堆叠着,却?不蓬松,而是?极有垂坠感的直直垂在鞋面?上,走路时却?能一下子全部灵动地翻飞起来,像春水里溅起的一阵一阵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