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催促,更不着急,甚至并不意外。
陆炳灵走到?清虚阁后方的悬壁前,看着上面无数的经文。
“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过去倒背如流的经文如今几句便念不下去了,因为心?乱了。
可这百余年间?,他的心?真的静过吗?
常言道修身?不言命,谋道不择时,陆炳灵一直觉得?自?己?能做到?,他的大弟子也和他一样能做到?,但现在他发现,其实他们都做不到?。
圣人之所以是圣人,便是因为没?几个人真的能成?圣。
陆炳灵闭上双眼,盘膝坐在悬壁前感知云卷云舒。
次日一早,骄阳照进悬壁的时候,清虚阁外传来?拜见的声音。
陆炳灵睁开眼,心?中默算,倒也不算太迟。
不过有些出乎预料的是,来?的不止沈南音一个人,程雪意竟然?也跟着来?了。
想到?她?上次大闹清虚阁,来?得?也正好,有些事拖到?今日,早该问清楚。
收她为徒也不过是想了解那些事,更看清楚一些她?的人。
陆炳灵起身回到清虚阁内传召两?人,不多时就看到?他们并肩走进来?。
日光透过打开的窗户洒进来?,正好落在两?人身?上,他们沐浴着金光朝他行礼,若非世事凌乱,只看面相,还真是一对璧人。
静慈法宗除了剑法卓绝,还?擅扶乩卜卦,他观面相上也是一绝。
程雪意站在清虚阁大殿里接受陆炳灵的观察,心?态已经不是从前可比了。
她?已经知道白泽图在哪里,知道如何将它引出来?,只差寻法子得?到?它。
陆炳灵现在对她?来?说,只剩下一个被报复的价值。
她?一点都不怀疑自?己?可以成?功,早在进入乾天宗之前,她?就替他想好了结局。
因为心?里有底,程雪意看起来?状态很?好很?放松,沈南音比她?差一些,主要?是在身?体上,一个被驱魔的,和一个掌控白泽图给人驱魔的,身?体状况不能相提并论。
沈南音很?虚弱,气息不太稳定,面色苍白,唇色也很?浅淡。
他像一只雪白的蝴蝶,没?了展翅高飞的力量,要?蜷缩起来?躲过一个冬季。
程雪意察觉陆炳灵的视线转到?了他身?上,不由跟着望过去。
那种内心?笃定意气风发的状态,在触及沈南音的脸颊后无端地萎靡起来?。
今晨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沈南音怀中,还?睡得?特别好,程雪意备受打击。
上次发生这种事她?很?是负气,这次她?也以为自?己?会那样,可是没?有。
她?懊恼了片刻,很?快就接受了,甚至没?有立刻起身?,靠在他怀里盯着他睡着的样子看了半天。
程雪意对自?己?解释,只是见到?沈南音睡着的机会太少?了,她?太好奇了才这样。
绝对不是贪恋他温暖的怀抱,沉迷他稳定的心?跳和俊美的容颜。
她?目光辗转,一路划过他近在咫尺的洁白颈项,很?想戳一戳他的喉结看是什么感觉。
所有男人有而女人没?有的东西,她?都想碰一碰。
想到?就去做,她?一向如此,当指尖碰到?他喉结的那一瞬间?,她?看见他浓密的眼睫微微颤动,清隽的侧脸在静室忽明忽暗的光线下一点点展露全貌,伴随着他睁眼的动作?映入眼帘。
沈南音抬起头,半撑起身?子,垂眸望着她?,那一刻他温柔的眼帘美得?摄人心?魄。
“醒了?”
沙哑的声音带着刚刚醒来?的松弛,是她?从未听过的音调。
程雪意诚实地认识到?了自?己?对他美色的垂涎,因此感有些萎靡不振。
她?知道这很?危险。
一个惯于走钢丝的人,对危险的感知远超于常人。
她?担心?自?己?会败在这个人身?上,若是别的事情,输给沈南音也不丢脸,毕竟这个人修为高,智商也高。可她?身?负的重担只有一次机会,实在输不起。
程雪意将视线转开,落在清虚阁的地面上,数着这里有多少?地砖,以此静心?。
殊不知被她?那样看了一会儿,沈南音比被师尊打量还?要?无措。
他们肌肤相贴一整夜,清晨醒来?,她?以为他也睡了个好觉,其实他只在清晨时分稍稍睡了一会儿。
他没?办法真的睡着,一来?两?人太近了,他要?极力克制,才让自?己?不出现冒犯她?的反应。
二来?,他总有一种预感,这样的夜晚若一觉睡过去,未来?的某一天他定然?要?万分后悔。
他很?认真地度过了这一夜,看着她?寂静安然?的眉眼,感受着她?馨香雪意的呼吸,将她?的一切刻在脑子里,在累极的时刻才将将睡了一会儿。
“师尊。”
沈南音虽不知她?要?跟着来?见师尊的原因是什么,但很?清楚自?己?不希望他们对峙太久。
他尽快完成?自?己?要?做的事:“师妹的魔气已经涤净,白泽图已经收回,弟子休息一夜,可以回清平镇去处理魔患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