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得孤,也知道怕,那便是没有糊涂。”晏翊说着?,又去拉她,宋知蕙却仿若没听进?去,再次将手挪开。
晏翊那眸中冷意瞬间重几分?,语气中也多了警告,“既是将孤惧成这般模样,便知不该躲。”
床榻上默了片刻,那背在身后的手,果然颤颤巍巍地拿了出来,一点一点满含试探地缓缓上前,仿若面前坐着?的那人是洪水猛兽,稍有不慎便会被他吞噬一般。
显然晏翊的耐性还不足以等?到这只手自己过来,直接便将那手臂握在了掌中,两人触碰的瞬间,那手臂再次猛地瑟缩了一下,却没有抽离,只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三个月的时间,原以为宋知蕙会好?一些,却没想她比之前似是更严重了。
自那日他将赵凌斩首之后,他将她抱在马背上,与那些暗卫嘱咐完后,她便在他怀中昏睡过去,待醒来以后,那双眼睛便好?似没了魂魄,只要他声音一大?,或者在她面前有何动作,她便会立即起身跪地,不住地垂首认错。
到了夜里?入睡后,还会忽然惊叫起身,满眼皆是惊慌地看着?他。
那时只短短三日,她便瘦了一圈,眼看就要入京,想到入京后会发生的种种事端,晏翊还是先让暗卫将她送回了兖州,到底在府邸会安稳一些,有她在身边回来这一路上便更是累赘。
待他回来了再与她算账。
“三更半夜为何没睡?”三月未见,晏翊拇指在那白皙的手腕上轻轻摩挲着?,带着?几分?从前惯有的嘲讽道,“与云舒在密谋要事呢?”
宋知蕙愣了一瞬,随即便朝着?晏翊跪伏叩首,“王爷恕罪……妾知错了……”
晏翊方才缓了一丝的神情,瞬间又变得如同冰霜,他一把将宋知蕙拽到身前,“杨心仪!”
骤然听到本名?,宋知蕙愣了一下,但很快又开始惊慌失措,想要起身去叩首认错。
晏翊却是一手揽在她腰后,一手将那手腕紧紧攥在掌中,“装成这般模样,是要孤怜悯你,还是厌倦你?”
说罢,他又沉声补了一句,“你该知道,孤若厌了你会如何?”
这句话仿若当头一棒,将宋知蕙瞬间敲醒一般,那失魂的眼睛倏然生出一道光亮,她抬眼看向面前晏翊,眼泪顺着?眼尾便缓缓滑落。
“王爷……”她眼神中带着?一丝祈求,虽在落泪,但每一个字说得都无比真切,“如果哪日倦了妾,可以在下手的时候,快一些么?”
晏翊顿觉心跳顿了一拍,似还莫名?生出了一股隐隐的疼痛。
是他在城外杀得太狠的缘故,所以此刻太过疲惫。
定是如此。
晏翊沉了沉眼,缓缓将宋知蕙松开,起身去了池房洗漱更衣,待半个时辰后才重新回了寝屋。
那一身血腥味已?被洗去,浑身只有那香胰子的清香。
屋内那最?后的一盏灯,已?被熄灭,床榻上的宋知蕙似已?经?熟睡过去。
晏翊缓步上前,脱去鞋靴上了床榻,躺下后抬臂落在了宋知蕙的腰间。
黑暗中,宋知蕙眼睫微睁,却没有瑟缩与颤抖,呼吸也还是如方才一般沉缓冗长。
她背对着?晏翊,看不到晏翊此刻神情,晏翊自也看不到她已?是睁开了眼。
晏翊原本以为,这般举动可能?会将她吓醒,可见她没有任何反应,竟有那么一瞬间他在心底松了口?气。
待他意识到以后,晏翊自嘲般冷嗤了一声。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太过在意,他那已?经?逐渐炙热的手掌,便开始缓缓上移,却是在准备探入领口?的时候顿住了动作。
她向来夜间入睡时会只着?里?衣,今日却是将那领口处的对襟交叠得这般高,几乎已?经?高至脖颈。
宋知蕙眼睫微颤,呼吸依旧未乱,在那粗粝的指腹开始轻轻将那对襟朝下拉时,宋知蕙倏然一声惊呼,瑟缩着?要爬起身来。
晏翊被她突如其来的反应也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有些愣住,但很快也反应过来,那眉眼间是不悦的沉冷,“是孤。”
宋知蕙缩在床尾,还是那般紧紧抱着?双膝,那心口?不住起伏,口?中再次喃喃出声,“王爷……恕罪……妾、妾错了……”
“过来。”晏翊朝她冷冷命令。
宋知蕙没有动,只垂着?眼不敢看他一般。
晏翊彻底撑坐起身,在黑暗中审视着?那蜷缩的身影,“杨心仪,你全族死在眼前时,也未见你这般模样,死一个赵凌,便将你吓傻了?”
宋知蕙没有回话,垂着?眼还在发颤。
晏翊扬起下巴,低睨道:“还是说,赵凌是你最?后的挂念,如今他死了,你便生无可恋,盼着?早些超生?”
“好?,孤可以成全你。”
晏翊说完,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匕首,退下那剑鞘,空气中倏然多了一道寒光。
宋知蕙终是有了反应,她立即跪伏叩首,又开始朝晏翊求饶,“王爷饶命……妾真的不敢了……”
“不敢作何?”晏翊几乎是压着?最?后的耐性在询问。
宋知蕙哆哆嗦嗦回话道:“不敢……不敢……”
“说。”晏翊冷道。
“不敢……”支支吾吾半晌,宋知蕙似是寻回了一丝理?智,终是回道,“不敢再惹王爷不悦了……”
“好?。”晏翊收回匕首,朝着?她抬起手道,“那孤要你过来,你可要忤逆孤?”
宋知蕙慢慢抬起头,怔然地朝着?那宽阔身影看去。
“过来,莫要孤再说一次,你应当知道的,孤不喜欢将话说两遍。”晏翊声音虽沉,却不似从前那般冷绝了。
宋知蕙脸上惧意似也缓了几分?,但还是没有动,继续怔懵地望着?他。
“来,过来。”到底还是缓了语调又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