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应真一愣。看昨夜黎又蘅的架势,是个强势的,成婚当日便敢当众泼她儿子一脸水,日后不知要在这府里如何耀武扬威。本想杀杀她的威风,好让她日后能收敛退让,没成想黎又蘅这一退退这么多。
她忙道:“你别胡思乱想,暨明和那白若晗之间什么都没有,更不会纳她进门。”
“母亲不必宽慰我,我又不傻。郎君为了她,不惜顶撞公爹,被打得浑身是伤,如此情深意重,我瞧了都觉感动。”
“这……”
黎又蘅抓住徐应真的手,大义凛然道:“若是父亲不肯成全他们二人,我就替郎君跪到门前,苦苦哀求。”
“可别!”徐应真吓一跳,袁彻只是帮衬白若晗一二,被袁褚知道后直接动了家法,昨夜她拦都拦不住,现在袁褚还正在气头上,可不敢再到他面前提这种事。
“昨日你也看见了,你父亲是绝对不许暨明再和那女子来往的,我的态度亦是如此,你且安心同暨明安生过日子就是。”
黎又蘅蹙了蹙眉,为难道:“可我若是无法为郎君纳妾,又要如何弥补我的过错呢?”
徐应真脸色有些僵硬,“傻孩子,谁说你有错了?”
黎又蘅咬着下唇,眼眶已经红了,“郎君不是还怨着我吗?昨晚都不肯来与我圆房,自己去了书房睡,这府里的下人都不知怎么看我呢……”说完,她着急地哭了起来,斜眼瞥见徐应真尴尬的样子,眼泪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
徐应真并不是个刻薄之人,无非是想敲打敲打黎又蘅,可黎又蘅一哭惨,便让她无措起来,忙安抚道:“好了,不过是你我婆媳之间说说闲话罢了,莫要哭了。你是我们袁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府里哪个敢说你不好,我定不饶他。”
黎又蘅以帕拭泪,小声啜泣。
徐应真叹气:“至于昨晚暨明让你独守空房,的确是他不对,我会说他的,今晚就让他回去睡。”
黎又蘅眼珠子一转,立刻说:“那倒不必。”
谁稀罕和他袁彻同床共枕了,他不来,她还乐得清闲。就算袁彻不喜她,也不妨碍她是袁家正头媳妇,体面尊贵哪样都不会少,她照样能过得舒坦,才懒得去讨好袁彻,看他那张冷脸。
黎又蘅吸了吸鼻子,挤出一个惨淡的笑容,“郎君如今已经恼了我,根本就不想瞧见我,婆母也不必逼迫他。出嫁前,父母教导我,要孝顺长辈,若是让婆母为了我,和郎君之间生出不快,闹得家宅不宁,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且等他消气了再说吧。”
徐应真听她这么说,倒真觉得她有几分懂事,也不再挑剔她,领着她进屋,挑了好几件首饰给她。
黎又蘅出来时,脸上的委屈劲儿已经全然消散,悠然自得地回自己院子里去。
……
适才袁彻从厅堂上出来,并没有按徐应真说的去找袁褚,径直回了自己书房,恰巧一大早出门办事的曾青也已经回来。
“东西可给她了?”
曾青垂头丧气地说:“我出门后,半路发现有人尾随,我料想是老爷的人,便没敢去客栈找白小姐,在街上晃悠一圈回来了。”
袁彻合上手中书卷,抬起头来,眼眸还垂着,“婚假还有几日,再另找机会吧,我就不信,他能一直看住我。”
书卷被丢到案几上,袁彻从椅子上站起身,背上的伤却让他疼得又弯了腰。
曾青伸手去扶他,“公子去床上躺着吧。”
“屋子里闷得慌,我出去走走。”
袁彻吁出一口气,朝门口走去,不料打开房门时,黎又蘅正从门口的檐下经过,二人冷不丁打了个照面。
二人的目光有短暂的碰撞,袁彻捕捉到黎又蘅眼角的微红,眉心微微一蹙。黎又蘅淡扫他一眼,面无表情地从他面前走过。
袁彻望着黎又蘅进了正屋,站在书房门口一动不动。
曾青问:“公子,不是要出去走走吗?”
“去打听打听,方才夫人和少夫人都说什么了。”
……
苍葭将首饰放进妆匣里,感叹道:“夫人出手还挺大方的嘛,看来是已经接纳了少夫人,日后有她站在少夫人这边,也不怕公子胡来。”
黎又蘅不以为然,吹吹手中的茶,摇头轻笑,“她是知道袁彻有错在先,我一哭惨,她几件首饰就能安抚了我,何乐而不为?可等真遇上关紧的事,她必然还是向着自己儿子。”
苍葭说:“那少夫人要一直同公子这么僵着吗?到头来,岂不还是少夫人吃亏?”
黎又蘅将手中茶盏搁下,神色冷然:“是他要同我僵着,昨晚不是他不肯来正屋睡吗?懒得理他。”
“可你们都成亲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连句话都不说,总归是不像样的。要不待会用膳,请公子一起?”
黎又蘅摇着团扇,轻哼一声:“算了吧,你方才没瞧见他看我那眼神,跟看仇人一样。”
黎又蘅懒懒地靠在临窗的炕床上,眼一扫,一抹浓郁的红色映入眼帘。
红山茶花枝倚在素瓶中,淡雅的香气萦绕鼻尖。
苍葭笑吟吟地说:“许是兰苕采的花枝,刚巧适才还说要去园子里看花呢。”
黎又蘅凑近,低头轻嗅,脸上扬起浅淡的笑容。
……
回门之日,天气晴和,日光和煦。
黎又蘅和袁彻大清早起来收拾妥当后,一同乘马车回黎家。
婚后的几日,二人几乎没有交流,吃饭睡觉都不在一处,现在突然共处狭窄的车厢内,不免都有些不自在。
漫长的沉默中,只有车轱辘声。
“昨晚睡得好吗?”袁彻一句干巴巴的问候,打破凝滞的气氛。
黎又蘅被这突然的开场白弄得有些懵,她缓缓看向袁彻,迟疑许久才开口的袁彻没有得到回应,也望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