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缘已尽,旧情难续,他尚有一种无法割舍的痴念。
他目睹华瑶和?谢云潇的亲密,心底竟然?生出一丝怅惘。只因华瑶和?谢云潇的今日?,恰如他和?方谨的昨日?。
他不由得说:“我是卑鄙下贱,但你也不清醒。你何苦千方百计地袒护四公主?四公主举步维艰,你又何尝不是如履薄冰。”
方谨的外祖父名为徐信修,乃是当朝内阁首辅,他的党羽被称作“徐党”,几乎占据了朝野的半壁江山。
方谨身为皇帝的嫡长女?,深受徐党的拥戴。皇帝看似宠爱她,实则处处压制她。
自?古以来,帝位之争极尽凶险,容不得半点血脉亲情。
纵观历朝历代的史书?,满页皆是父子相残、兄弟互斗,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一将功成万骨枯。
方谨倚着软枕,讥诮道:“驸马,你如此为我考虑,我倒快要忘了,你父亲死在徐党的手上。我应该说你什么好呢?到底是状元之才,能忍常人之不能忍,昧着良心侍奉我,还不忘为我斟酌利弊。”
顾川柏仿佛没听?见她的冷嘲热讽,只说:“陛下忌惮谢云潇,派我细查他的武功。我会据实禀报,谢云潇是天纵奇才,京城上下无人能敌。”
“除了四公主的家事?,”方谨粗暴地拽过他的衣领,“京城还有没有别的大事??”
他似是无计可施,只能顺从她:“二皇子被软禁在嘉元宫内,自?觉颜面尽失。他暗中接见朝廷要员……”
方谨补充道:“二皇子的封地远在秦州。他麾下的两万兵马蠢蠢欲动?。此等忤逆之事?,需得有人禀明父皇,痛陈利害,徐党做不来,就由你们顾党来做。”
顾川柏提醒她:“您非要护着四公主。待到来日?,您与四公主反目成仇,休生后悔。”
方谨侧身躺在榻上。她慢慢地打开华瑶送她的木盒,盒中竟然?有一道夹层,层内装着一沓大额银票,以及岱州、凉州、沧州、秦州乃至羯国、羌国、甘域国的地图。
这几张地图极其精美,涵盖所?有水路要道。
顾川柏看不见木盒之内的玄机。他还在陈述四公主的狼子野心,方谨忽然?打断了他的话:“你闭嘴,脱了衣裳,过来伺候我。”
顾川柏蓦地抬起头。
方谨威胁道:“听?不懂吗?”
顾川柏握手成拳,心底的诸多情绪都冻成了寒冰。他慢吞吞地褪去衣衫,跪坐到软榻上,再被她反压到身下。但他并未觉察一丝一毫的疼痛。她没再欺侮他,只是枕着他的胸膛,无声无息地睡着了。
趁着方谨尚在睡梦中,顾川柏抬起一只手,轻搭于她的腰间。每当这时,他才能和她做一对寻常夫妻。
*
今夜一轮明月斜挂树梢,月色横窗,更添几分幽静。
暗香疏影洒进窗格,遮不住一片浓郁血味。
华瑶走进室内,只见重重叠叠的纱幔遮挡了白其姝、杜兰泽、金玉遐、谢云潇等等一群人。她凑近了细瞧,隐约瞧见他们满身鲜血,从头到脚遍布窟窿。
华瑶神魂俱乱,顿时坐了起来。她的喘息轻微而急促,再也闻不到一丝一毫的血腥气。
她环视四周,这才惊觉自?己刚刚发了一场噩梦。寝殿内一切如常,床褥干净整洁又柔软。
华瑶抓住她的小鹦鹉枕,悄无声息地重新躺倒。
谢云潇早已被她吵醒。他将她拥入怀里,低头去亲她的脸颊。此时的种种爱抚,满含关切缠绵之意,分外柔和?轻缓,像是在慰藉她的心境。
但她尤觉不足,或许是天性使?然?,她胡乱地拉拽他的衣衫,无意中扯坏了轻薄的布料。只听?“咔嚓”一声响动?,他的衣袍碎成了几块。而她身为罪魁祸首,若无其事?道:“我不是故意的。”
谢云潇逮住她作乱的手:“你方才梦见了什么?”
“梦见你死了,”华瑶讲出部分实情,“浑身是血,吓我一跳。”
谢云潇稍作考虑,竟然?说:“若我真的死了,你要立刻离开京城,横跨虞州、沧州,逃往凉州东境。”
“你不会有事?的,”华瑶双手圈住他的脖颈,“我一定会好好地保护你。”
今夜,华瑶与谢云潇就寝之前,曾经详细地商量过如何应对?皇帝的试探。
京城乃是藏龙卧虎的凶险之地,不宜久留,华瑶盼着皇帝能尽快将她调离京城。除此以外,她还想搅乱京城的局势,好让皇帝无暇顾及她的家事?。
她方才那句“我一定会好好地保护你”确有几分真情实意。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打动?了谢云潇的心。
谢云潇揽在她腰间的手掌一片炽热,好比添了木炭的火炉,烧得灼灼烈烈,诱生出更深的窒闷与燥性。
华瑶原先不明白如何纾解。洞房花烛夜之后,她自?认为是其中行家。
更何况谢云潇也才十八岁,气血方刚的年龄,身强体壮,武功精湛,没道理?会拒绝她。
故此,华瑶委婉地说:“值此良辰美景,当尽一宵之欢。”
出乎她的意料,谢云潇推辞道:“你先睡吧。你公事?在身,明早还要出门,今晚不宜劳累。”
“只做一次就不累,”华瑶实话实说,“而且,你知道吗?你真的很香,摸起来光洁、滑韧又健壮。”
谢云潇与她耳语道:“我原本也不愿违心抑情。你教过我驸马的贤德之道,反观你自?己,今天白天……”
华瑶理?直气壮:“我白天也没把你怎么样。”
谢云潇含住她莹白皎洁的耳垂,不轻不重地吮吸了几下。她轻喘片刻,又听?他道:“你对?我讲了一串接一串的荤话。”
确实,华瑶近日?在马车上、宫宴上、床榻上都对?谢云潇说了很多肮脏不堪的污言秽语。但她并未反省自?己,甚至还振振有词:“那又如何?我们都成亲了,夫妻之间……”话中一顿,她猛然?坐起身来:“窗外有人。”
华瑶的诸多侍卫放出了信号烟。
华瑶拔剑而起,披衣
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