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逢朝轻哂:“他们梁家人就这样,凉薄惯了。”
车外落进的光在那个瞬间滑过他的眼,田婉清回头,看清他眼中深涌,愣了愣。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话到嘴边打了个转,没有问出口。
之后一路无话。
傅逢朝将田婉清送回家,没有跟着下去。
田婉清推开车门,下车前问他:“这么晚了,不在家里住一夜吗?反正明天是周末。”
“不了,明早要去公司一趟,这边过去不方便。”傅逢朝解释。
田婉清稍一犹豫,叫了他一声:“逢朝。”
傅逢朝看着他母亲:“还有事?”
他的眼神又变得沉静无澜,刚才的那些激烈波涌像只是田婉清的错觉。
“……算了,回去早点睡吧,别又熬夜了。”她温声叮嘱。
傅逢朝点点头。
他还不想回去,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逛。
十年,这座城市日新月异的展度叫人瞠目,几乎已找不到多少当年的影子。
同样的,也没有留下任何能让他缅怀故人的东西。
最后他停车在街头,下车走进了街边的一间蛋糕店。
梁从前爱吃甜食,他们最后一次约会,临分别时,他给梁买了一块草莓慕斯,那时梁站在十字路口笑着挥手跟他告别,手上拎着他送的蛋糕,身后是漫天流霞、葳蕤灯火。
那幅画面在之后的许多年,曾反反复复地出现在傅逢朝的梦里。若是知道那一次就是永别,他一定不会就那样放手让梁离开。
从此以后碧落黄泉、红尘万丈,却再找不回他挚爱之人的身影。
蛋糕店已准备打烊,玻璃柜台里还有零星几块没有卖出的蛋糕。
傅逢朝扫了一眼,问:“有草莓慕斯吗?”
店员目露歉意:“不好意思啊,最后一块被刚出去那两个女生买走了。”
傅逢朝静默一瞬,看向那摆放了草莓慕斯标签后的空处,先前进来时积攒起的情绪也随之空落下。
他撇开眼,转身离开。
走出蛋糕店,才觉外头起了风,持续数月的闷热空气里终于灌进了一丝凉意,要变天了。
傅逢朝停步车边抬头看去,星云压顶,影影绰绰的城市夜火如浮动在黑雾里,一座座的高楼耸立,灯火接天,纵横构织出仿若能吞噬一切的狰狞全貌。
他站在这里,只觉自己也将被吞没在这样的无边深黯里,心口的那道空洞里也灌进风,摧枯拉朽般将他卷入最汹涌的潮浪里,无力挣扎。
梁瑾自上车起便一直保持沉默,姚曼思冷着脸不说话,他也懒得开口。
司机将他们送到前湖别墅,姚曼思丢出句“跟我进来,我有话问你”,先下了车。
梁瑾只能推门跟下去。
姚曼思今晚大概心情很不好,进门时还不悦叱责了几句家中保姆不收拾东西,再将人轰走。
偌大客厅里只剩下她和梁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