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口气,又回了银乔的院子。
没有地龙,屋子里渗着凉意。
好在还未入冬,黎千挑了张罗汉床,脱去靴子,和衣睡下。
风云变幻,斗转星移。
天将明未明,浮出一抹斑斓的姚黄。
睡了三个时辰,黎千摸着黑起身。
按照从前的习惯,去了演武场。
郡主府有个规模不小的演武场,白玉石地面与红布擂台融为一体,左右两侧整齐地陈列着重兵器,大擂台上,放置着一面皮革大鼓。
枪穿过风,矫若游龙,白色的身影宛如一条银丝带,在天地之间飘荡。
轻盈。
力量充沛。
黎千收起红缨枪,抹去额角细汗。
她抬起手,纤弱无骨,手腕细的仿佛一折便断。
这具身体看似手无缚鸡之力,却与她十分契合。
从前所习的身法,内功,好似都是为了这具身躯所准备的。
她在空中虚虚一抓,龙松树上新长出来的嫩绿叶片,被一小股无形的气流剥离了枝桠,打着旋儿落到地上。
久违的熟悉感。
黎千翻来覆去瞧自己的手,暗暗惊叹,实在是百年难得的练武奇才。
这具身体修内功数日,能顶他人一个月余。
她眯起眸子,筹码又多了一磅。
郡主府后头,便是川流不息的朱雀长街。
隔着小门,隐有人声传来。
后门的马厩里还留着一匹白马,正在小酣,槽中残留着嚼烂的饲料。
是银乔的坐骑,一匹可日行千里的纯血宝马。
黎千隔着马槽唤它:“风雷。”
这年头去哪靠两条腿都行动不便,她的流光不知去了何处,幸好风雷还在。
许是多日未听闻有人叫它,白马抬了抬硕大的马眼,旋即兴奋起来。
黎千朝它露出了一个生疏的笑容。
刚过卯时,长街已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吆喝的小摊贩四处可见,酒楼进进出出着锦衣玉带的公子哥,或是红光满面,或是夜不着家,烂醉如泥,由家仆扶着走。
一人牵着一马,出了郡主府后门。
黎千利落的翻身上马,拉动缰绳,往长街中缓缓走去。
绮衣楼上,一梳着双环发髻的粉衣女子倚在窗栏处,百无聊赖的望着下面人头攒动。
“常小姐,您在小店定做的衣裳全都包好了。”掌柜笑脸相迎。
常玥不痛不痒的应了一声,看也未看一眼。
掌柜搓着手,小心道:“您账上赊的银两,这回要一同结清。。。。。”
常玥不耐烦的打断他:“你什么意思?是在怀疑本小姐还不起钱么?”
掌柜压下眼中的鄙夷,赔笑道:“小的不敢,只是担心常小姐未带银两,小的好派人随您去府上取。
常玥正要转头怒斥,视线中却闯入一道白色的身影。
她猛然起身,死死盯着长街上那骑在白马上的少女。
常清!
无数个辗转反侧,嫉妒到发疯的日夜,那张妖精似的脸,常玥死都不会认错。
常清还没死!
常玥连选好的衣裳也顾不上拿,急匆匆的下了楼,冲上马车。
“回府!快!”
车夫得令,马车扬尘而去。
掌柜赶忙追出来,却连个影儿都见不着了。
好半晌,他才啐了一声,“什么玩意,伯府小姐,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