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冷眼去看陈安世,此人似有些恼怒,却又不敢回看小文,居然一下子红了脸。却越发像个女子了。小文肚里暗暗一笑。
“大娘您刚才猜我们在查案子,大娘您可是知道些什么?”小文问。
“我刚才听到你们和张屠说的一句半句,你们可是在问赁那对面屋子的人?”
“是!您看到了?”小文兴奋。
“赁屋的人我是没看到,可昨天我看到有个裱糊匠进去了。”
“裱糊匠!”
“是啊,拎了个小浆糊桶子,一小卷纸,我以为是去糊窗子的。心中还在想,这是有人要住进来了。”
“那人什么样子?”
“也就一般人的样子。”
“……”小文有些失望,有些人确实不会观察人。
大娘大约看出了小文的失望,努力回想,“中等身材,有点佝偻着背。我是没看见他的正面,只在他开门进去时看到他的背影,因为有生意,也没注意他什么时候走的。这人很要紧?”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陈安世终于开了口,他也有点急切。
“快酉时了吧?”大娘说。
“你怎么这么确定”陈安世又问。
大娘从铺子里拎出一只计漏,“我这里计漏都是按那谯楼的钟声时常调整的,大人可要买一个?”
陈安世生硬的拒绝了。大娘倒也不以为意,看着陈安世的背影,笑眯眯地对小文说,“难怪陈大人看不上这湖州城中任何上门求亲的女子,原来已有姑娘这样的美貌女子陪伴,姑娘一看就是知情达理之人,倒正与陈大人是一对儿。”
“大娘休要开这样的玩笑。我和陈大人在一起只是公干。”小文慌忙解释。
那大娘笑了,随手从摊子上抓起一只铜镜,举到小文面前,“姑娘你自己看看,你的相貌,你脸红的样子,和陈大人是多么相衬!”
不足在小文身后咯咯地笑出了声。
陈安世和小文一前一后逃离大娘的铺子,都不说话。不足又出来暧场了,“姐姐,公子,我猜那赁屋子的就是那马弁。他早就来过湖州,看好地形,准备下手。”
“那他为什么又死了?”小文问。
“杀人灭口呗。”
“谁杀他?”
“同伙呗。”
“谁是同伙呢?”
“公子不是说了,萧将军!他能拉开五石的大弓。只要他佝偻着背,就看起来不像个将军,像个裱糊匠了。”
“小小的一卷纸,包不了一张五石的大弓。”
“说不定那弓早就藏在屋里面了。他其间未必就没来过。”
小文想了一下,“很有道理,但……”小文去看陈安世,“陈大人,你可注意刚才那屠户所说,他说那胖大的租赁人曾多次从外观察那房子,你又是否注意到那房子相对那水月阁……”
陈安世看似也有些沮丧,“偏了。”
“我也这么觉得。”小文也闷住了,她已经觉察到那屋子并不是正对水月阁子的,事实是偏得厉害,如果从那屋子射出一只箭,很难想像会射到那床的位置,那床应该被阁子的角柱和外墙挡住才对。
“不可能是弓箭。”陈安世想了一会儿,又说:“无论如何那角度是不对的。”他苦恼的摇摇头。
“州衙可有那阁子的图?我想看看。”小文说。
“我去找找。”陈安世明白,“但你不用抱什么希望了,我们得换个思路。”
“思路……若不是这里,就得是在州衙里动手了。”
“州衙里除了我,就是你与赵夫人他们,还有就是萧将军他们。”
这家伙难道又在暗示什么?小文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对方没什么表情。小文有点沮丧,觉得自己在此人面前总显得有不那么从容。
“这就是甘棠桥。”不足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前面,向后面两个人嚷嚷。
守卫甘棠桥的厢兵见是不足,早已迎了出来。
陈安世不和他们废话,“把你们昨日申时以后所见,全都告诉这位姑娘,”陈安世下了简单明了的命令。
厢兵们都对小文有些好奇,一个个都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然后又争着说话,一个个七嘴八舌,小文听了好一会儿,才确定他们和陈安世先前所说的一样,他们站在这里能看到水月阁子,他们一开始也没注意到火起,但水月阁子那边刚有人发现火起,这边也是知道了,他们在那一时段包括之前,也没有看见有任何船只经过这一段河面。
“这条水道不算繁忙,南边还有一条河道,那边才是船只经常走的。”陈安世解释。
小文默默的走到哨位边,看向那水月阁子。
果然,那个突出的岬角,完全在视野之内。此时一片焦黑,怎么看都不是个容易忽略的地方。
“其实,这段月河漾的北边原是荒凉之地,刚才那条街市之外就是一片水泽沙洲。全赖韩世宗将军在那沙洲边驻的马军营。才让那边热闹许多。但也因着这原因,得安排厢兵驻守。”
“问他们,可有人注意,火起之时,那水月阁子向河一面的窗子,是开是关?”小文两眼望向水月阁子的方向,向跟在她身边的不足说。
这一下又是一阵七嘴八舌,有说开有说关,不一而足。
小文很失望,不再逗留,信步上了桥,陈安世还是慢条斯理的在后面说:“这个我再让人问河对岸那些住户,不过如果不是刻意,也许是不会有人注意这个的。再说刚才说起的马军营的事,他们驻在此地固然是保一方平安,不过也因此生出些别的事来,你也知道,那些军户,有不少是没有娶妻的。所以,在离他们驻地比较近的地方,也难免自发的形成一些娼★寮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