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还亭的嘴角勾起来就压不下去。司令抱住怀里人的肩,捋着他的丝。
真要是一切顺着何楚卿的来,说结婚结婚,说退婚退婚,对不起旁人的那份,就是下辈子也还不清。尽会胡来。
当下的矛盾和解了,顾还亭一直耿耿于怀的还有旁的:“除了杨德晖的信,还有什么原因?”
何楚卿闷在顾还亭的怀里,一声不吭。
。。。他又是什么时候知道杨德晖来信了的?不过也不算稀奇,顾还亭能知道的事比这多得多。
见他避而不答,司令捏了两下他的后脖颈:“再不说——”
此时,房门被急促地敲响了。
二人偏头看向房门。
薛麟述显然是来不及等候进门,急促地隔着门说:“司令,司令!裴局长来了!”
谁?
这个名字久而不闻,一下提起,竟然有些恍若隔世之感。
顾还亭被酒气熏了许久的头脑终于清明了。
他蹙着眉。提起故交,仍如临大敌。
顾还亭拍了拍何楚卿的肩头:“裴则焘来北宁,是有意赶着订婚宴的。别怕,你留在这里。”
不是错觉。
真是那个裴局长?
何楚卿顿觉仓皇。像匿在林中的兔抬眼瞥见了猎枪不见底的枪口。
临出门前,他扯了一把顾还亭袖口,提醒道:“先洗手。”
一说前话,何楚卿就不免想起方才淫靡的情境。有点害羞,也跃跃欲试。这多少使他平复下来。相比之下,堂内直面裴则焘的何辰裕令他惦记。
裴局长从虹海赶过来,一路顾不得舟车劳顿,马不停蹄地又赶往顾司令的订婚宴。出现在众人眼前,他倒是一点看不出疲色,眼睛晶亮。
司令不在,公孙眉先代劳,主动揽去了招待裴局长的责任。
裴则焘和顾夫人从未谋面,不过好在彼此多少都有听闻,能叙的闲话不少。
“。。。杨大总职托付我,说到了北宁,要是能赶得上顾司令的订婚宴,一定要代他的劳送上祝福。”裴局长身边照旧是水泄不通,负责保护他安危的调查员多达军队快一个班的人数。
在这种隆重的宴会上,格格不入地有些令人胆寒。
公孙眉才笑笑,裴则焘又兴致高昂地问:“对了,新娘子——江家二小姐在哪儿?”
一直随着人堆立在近前的江媛上前几步。
裴则焘借着握手,径直把人拽到了自己身边坐下,不见外地夸:“也是位扬名在外的闺秀!画报上常见的!”
江媛对这样的热络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看公孙眉,没成想,裴则焘直接给她省去了措词的步骤,又感叹道:“这顾司令到底什么事儿这么忙啊?竟然在这样的场合,把未婚妻一个人撇下?得说说他!”
应对裴则焘这样的角色,连公孙眉都有些招架不住。
裴则焘的手还拉着江媛的手腕,亲热地表示喜爱。
裴局长并非不懂避嫌,只是不论何人,在他眼里都不是值得多关照的角色。他恣意惯了,时常掌管生杀大权,又接近权力顶端。
难免越活越癫狂、冷血。
二楼正对着会客沙的房间一开,本就时时期盼着顾司令到场的诸位都抬头望去。
顾还亭凭栏低垂了眼眸,和故人同时看到了彼此。
“裴局长,许久不见。”
裴则焘顿时撂下了才认得的江媛,当即起身去迎接司令下楼。
裴局长爽朗的笑着,一见面就旧友一般上去同他拥抱了一下。顾还亭跟他可没有多熟,不尴不尬地拍了拍裴局长的后背示意。
“甚是想念、甚是想念那!”裴则焘握住他的手,用力晃了晃。
顾还亭没回话,那不慎欢迎的目光彼此心知肚明。
“您这么远赶来,实在辛苦。是杨大总职又有什么任务?竟然也轮到您出外勤了。”顾还亭不咸不淡地道。
“哈哈!”裴则焘说,“何谈辛苦?为联众国,我半点不觉疲惫。近日啊,虹海调查局收获颇丰,流党呢,在虹海已经日益减少,濒临灭绝啦!对了!您的旧友岳为峮先生,最近的气运也是一等一的好啊!他和洋人共同运营的电力公司,屈一指。。。”
和方才同江媛说话一样,他也忘了要松开顾还亭的手。
说到这里,他恰到好处地瞥见了顾司令身后的何楚卿,顿时像灵感乍现一样转移了目标。
裴局长“哎呀”着走上去,又和何楚卿握手:“何老板!我才想说呢。近期,倒是有人给岳先生卜了一卦,说他财运亨通是因为他的星象。。。我忘了是什么,总之,是说您这颗主他运气的财星北移。听说,衡容会初次成立,就是您给岳先生出的主意。您能不能也给我主一主?让这联众国啊,平平稳稳,别再让那群流匪横行。”
何楚卿很快调整好状态,粲然一笑:“您过奖了。联众国有您,流党岂敢?”
裴则焘这厢还在笑,顾还亭却盯着他攥个不停地手许久了。
话题还没结束,他就朝着不远处叫了一声:“傅师长,白师长!”
傅月襄和白鹭利落地敬礼,走来,依次陪着滔滔不绝唱独角戏的裴局长痛快地说了会话。
宴会已经到了末,宾客却又大都因为一个裴则焘的亮相留了下来,舞池之中,舞蹈照常进行着,裴则焘终于坐了下来。
沙上,围着一圈坐着的是公孙眉、顾还亭和裴则焘。何楚卿和两位师长在一旁陪同,没人敢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