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祈安自幼长于边疆,十四岁随父从军,于战场杀敌。
只消他出战,便战无不胜——
每每看到银鞍白马戎装裹,手握九尺陌刀的少年郎,以及他身后玄色旌旗上刻着“周”之大字的旌旗,那些蛮夷总会闻风丧胆。
鲜少有人能在这般年纪有如此造诣,于是曾经的周祈安不知天高地厚,狂傲得很。
于是十六岁在边疆遇到佳人,只一眼便是万年,只一眼便开始不由自主地,胆大包天地为她攒嫁妆,攒聘礼。
直到十七岁,他遭人暗算,再无法与心爱的照夜玉狮子并肩作战,再无法提起陌刀撒热血于边陲,也再无法,将一腔赤忱心意送到心上人面前。
自卑磨灭他所有脾性。
曾于边疆恣意欢歌,打马游街的少年郎,终成了人们口中止小儿夜啼的活阎罗。
当年幻想封于心,而今识尽愁滋味,方知相思苦。
周祈安想为自己疯一次。
索性他得到了回应。
看着他小声说完,姜晚星久久没吭声,久到周祈安以为面前人消失不见了,下意识抬头,忽的被抱住。
“过往苦难消,但总归已是过往。周远徵,你抬头往前走,是前途坦荡,是我与你同路。”贴着他的额头,姜晚星捧着他的脸,小声开口。
竭她所能,与他并肩。
远徵,他的小字,这是昭昭第一次这么喊他。
听不够诶。
少年心里软乎乎一片,伸手摩挲小姑娘的后脑勺,下巴蹭着她的颈窝:“嗯,我知道。昭昭,我不急,你也不急,关于我们的事。给我点时间,我想好好准备准备。”
不然他总觉得自己亏待了他的小姑娘。
毕竟,他家昭昭值得世上最好的一切。
姜晚星笑着应了一声:“好。”
……
因为驱走了匈奴,化解了鼠疫,又顺利抱得美人归,周祈安一个高兴,下令烹羊宰牛,犒赏三军,更与将士痛饮,放下豪言不醉不归。
黑甲卫大营一片欢声笑语,而另一边的九原郡,又是另一派光景。
夜幕低垂,高墙旁的烽火楼于风雪中独立,像荒原上的白杨树,威严又悲悯地注视着这片古老的土地。
城墙内侧的阴影下,一群身影挨墙静立,个个手里握着一把弯刀。弯刀于昏暗的一隅里倒映着月色寒芒,偶尔倒映出持刀人狰狞的表情。
“我奉单于之命猎杀西域毒妖,炼其尸首制毒。此毒中之三日内必死无疑,需靠大漠深处的百年奇药方能解开——我们已经垄断那里所有的草药,中原人,你们是如何治好鼠疫的?”为首的一人满脸络腮胡,操着一口生涩的中原官话,寒芒闪烁的鹰眼直直盯着面前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