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絮一听,微恼地瞪了二哥一眼,但既然知道他便是四殿下,且他又和阿铉长得一模一样,说什么也不能轻易错过,弯眼向扶暄笑说:“的确,四殿下很像我一个故人呢。”
阳光刺眼,但她撑着一柄青竹伞,遮出了一片恰到好处的阴影,她持伞的那只手,皓腕上五彩丝缕,随风翩翩摇曳着。
一下子晃了他的眼睛。
扶暄微微一愣神,刚刚想开口说的什么全然忘记,最后耳根竟悄悄攀起红晕,忙地避开目光,终于说:“这样么,那还真是有缘分。容姑娘这是去哪里?”
絮絮嫣然一笑:“刚刚幼菱姐姐她们下楼去,不知去哪了,我走得慢落在后面——”她张望了一下,已然不见她们的影踪,恐怕这会儿也没处好寻,遂道:“这龙舟赛想来还没结束,哥哥,你们打算到哪里去?”
她自觉很有心眼儿,还特意绕问向哥哥,容深的目光略扫过了身前少年,心思一转,忽然明白过来什么。
扶暄却替容涵容深先答道:“哦……,是来找菱表妹的,慎表弟他有点中暑,刚叫了大夫,但,他哭喊着要找姐姐。”说着说着,微微一笑。
絮絮虽没有直接地端详他,却总能余光瞥到他唇角含笑,她心想,这个少年好生爱笑,笑起来如沐春风,……这时候她模模糊糊想起不久前皇后寿宴上,那几个姑娘窃
窃私语时,形容他的词句来。
再悄悄一看,心觉果真熨帖,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扶暄顿了顿,目光不经意和絮絮的目光碰上了。
他继而说:“既然菱表妹不在,——”
容深忽然笑道:“日头也大,殿下这么四处奔忙可不好,不如先到这彩楼里坐下喝杯水,晁公子那里有敬国公府的人照料着,不会有差。”
絮絮心中一喜,哥哥果然是助力的好手;而四殿下他心里也莫名一喜,尽管他还没有悟出,自己喜从何来。
絮絮折而往返,几人一道上了台阶,回到二楼,凭窗看去,眼见第二轮的龙舟赛又要开始。
这一轮里,絮絮属意的青衣队竟落于下风,眼看旁边的红衣队倒是遥遥领先,她不免望着望着嘟起了嘴,直到望见青衣队输了,心头失落,自己竟押错了宝——忿忿回头,险些撞上了身后的扶暄。
她连忙伸手扶住窗棂,扶暄也下意识去扶她,絮絮只惊了一瞬就恢复如常,扶暄温和如月华的嗓音响起:“容姑娘怎么了?”
提起这,絮絮不免又嘟起了嘴:“唉,手气不好,押错了宝,那支青衣队竟然输了。我本来可看好他们的。”
扶暄安慰她说:“这才第二轮,还有一轮。方才,我观他们第一轮是赢了的,也许还有什么逆转之机,也未可知。”
他站的地方,离絮絮只有一步远,离得近,能看清他纤密羽睫,眸色清湛,浅浅一笑
,恍若月光般美好。
倒是一边的容涵觉得不对劲,——他素来知道四殿下颇受上京城少女们的欢迎,但却从未见过四殿下主动和人说这么多话,——对象还是自己的妹妹。
容涵心头一跳,和容深对看了一眼,从对方眼里,都读出了一条潜在的信息。
第三轮开始,起初还是红衣队领先,到了中途,红衣队逐渐衰累,果然看这青衣队奋起直追,超过他们,接连超过许多支队伍,夺得魁首。
絮絮心头松了口气,眉眼弯弯,说:“真的赢了!”
侧过头,恰好和扶暄的目光对上,他温柔一笑:“是啊。”
容大小姐的心跳得乱七八糟的。
——
今年尤其重要的大事,便是周边小国来朝进贡,顺便派些王子公主过来参观学习。
除了参观学习,当然还要惯例进行比试比试。
柔狐的大公主和二公主美艳非常,又有一身叫人艳羡的骑射功夫。大衡的姑娘们若输给她们,说出去并不丢脸,毕竟人家就是马背上的民族——但若能赢上一筹,自然更好。
容大小姐一听哥哥说了此事,连忙举手报名。容深拿她没有办法,笑说:“你向来骄傲,若是输了,可要哭鼻子?”
絮絮瘪着嘴说:“哥哥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妹妹威风啊!再说了,输就输,这有什么了不起。”
骑射比试的当天,围观者人山人海。一来,他们很想瞧瞧柔狐公主的模样;二来,他们也
很想瞧瞧大衡朝姑娘的本事。
絮絮骑在自己的坐骑上,一身大红的劲装,臂挎银弓,头发高高束成干练的马尾,远远望去,英气逼人。
她微微一笑,目光从观众们身上掠过,不由在某人跟前稍稍停顿。距离太远,她看不大清,却能一眼认出,那道白衣人影,正是扶暄。
且,她觉得他在对她笑。
絮絮登时心生澎湃。有不知名的因素催动她要好好表现。
而比赛的结果就是,絮絮作为上京城的将门虎女,在骑射、马球、比剑比武等多个项目拿到了魁首,一时之间,成了上京城许多王孙公子的心头朱砂痣。
今年翻了年絮絮就是十四岁,十五岁及笄,便要定亲,大将军府最近十分热闹,各家夫人过来做客,虽然不说,但里里外外的意思如何不够明显。
容深跟絮絮喝茶聊起来,望着小案上一沓的帖子,不由唇角含笑,一本一本翻看着,说:“英国公府的章公子。兵部侍郎的李公子。豫王府的世子。礼部尚书的七公子。……”
絮絮一直喝茶,眼皮都没抬,容深翻完一遍,含笑问她:“可有中意的?若中意谁,哥哥替你多观察观察。”
絮絮有些忧愁地叹息:“没有。我见都没见过,谈何中意?”
容深若有所思:“下个月就是中秋宴了。你记不记得小时候,太后还抱过你?那时候太后说过一句玩笑话,说,有絮絮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儿,若
能给她当孙媳妇儿就好了。”
他打量着自家妹妹,显而易见地就发觉她眼中一亮,愈发笃定了心里的猜测。
絮絮脸色微红:“那都是戏言,哪里作得真?”
容深说:“君无戏言。嗯……不过,陛下皇子众多,”他笑意愈深,“絮絮挑中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