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想明白这一层,她再看赵桃书时,已不复从前心境。
若再深思……当时宋青蕊之死,只怕也并不简单。
赵桃书剔着灯芯,淡淡含笑:“翻不翻得起波澜,岂独是一张脸所决定的?林婕妤应该知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可……”
她又盈盈一笑,目光清浅,毫无心机:“若她有万中之一翻身的机会,你猜,等她得势时,谁会被她清算?”
林访烟回宫的一路上都惴惴不安。杀容絮絮,看似轻易,实则……
等林访烟走了,赵桃书那盈盈的笑亦从唇边消失。她淡淡问侍女:“陛下不打算过来了?”
侍女支吾道:“……顺总管说,陛下公务繁忙,让娘娘……先睡。”
赵桃书轻嘲一笑:“你瞧。他这么绝情冷血的男人,都舍不得杀她。我若不杀,将来杀我的,还不知是谁。”
她复皱起眉来:“陛下近日提过,‘璇玑’二字。你探听到什么没有?”
侍女摇头,赵桃书自言自语:“我只听闻璇玑阁是天下第一等的密探组织,刺听天下万事。陛下有意收服他们,似乎,还与容氏有关。
”
灯花爆开,她目光沉静:“若是她能驾驭,我为何不能……?那样,我就不用……再这样费尽心机维持宠爱……那样,我也可以,似她那般有底气。”
——
林访烟听说她改了主意,心中舒了口气,谁知道改的主意竟然是要她从容絮絮手里抠一样东西。
那东西,据说是一样信物,至于掌控着谁,不得而知。
她在宫中也勉强发展了几个新的耳目,倒是探听到一桩事。
据说前几天夜里,有刺客夜袭中德殿,被潜伏的禁宫高手拿住。刺王杀驾本是斩立决的死罪。
可,那个刺客至今没有死,听说,还被放出宫去了。
有人依稀听到几句对话:
“朕知尔等隶属于谁。良禽择木而栖,旧主既覆,若尔等归服于朕……为朕所用,朕未必不如尔等旧主。”
“我等效忠我主,非为名利,非为社稷。陛下有负我主,我等即使是死,也绝不背主求荣。”
有冷声道:“不可为朕所用者,朕向来绝不手软。桑缙。你身为首领,肯见兄弟手足白白送命么?你和你的旧主一样愚蠢。”
静了一静,有人声既哭既笑,满含嘲讽:“不错。我主一片赤忱,真心错付,如今任人践踏,生死不明,乃陛下口中,第一愚蠢。我主愚蠢,我等亦愚蠢,不知陛下之意。或杀或剐,桑缙绝无二话。”
又是半晌寂静。才听到帝王声音,淡淡的,像一片凄冷的月光。
“你走吧。
今日朕惜才放你。若有下回,休怪朕……不念情面。”
结合起来,林访烟愣了愣,原来容絮絮还握有这样一张底牌。
是否陛下不杀她,也是为了她手中这张底牌呢?
难怪往日她便觉得,容絮絮似乎得知消息的渠道,和别人不一样。
她不禁也在想,这么好的牌,若能握在自己手里,她在深宫,也算有了一份倚仗。就算握不住,献给赵桃书,或者陛下,都是一等一的功劳。
她终究也要为自己筹谋筹谋。
她慢慢地呼吸了一口气,踏进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