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潮生的酒劲还没有完全褪去,五脏六腑内都残留着烈酒燃烧后的痕迹,眼前虽无重影,但走路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脚下轻飘飘的,他一脚陷入外面的飞雪中,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我觉得以我现在这个状态,出去跟人干架纯粹就是送死。”
阿水从破庙角落随便抽出了一柄长剑,扔给了闻潮生,后者直接朝着旁边扑去,躲开了这对他来讲致命的一剑。
“你再这么扔东西,我不一定能活着见到那些敌人。”
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捡起了插在雪地里的长剑。
试了试,不太习惯。
阿水也一脚踩入雪中,声音在风雪里显得格外冷漠凛冽:
“无论是在战场,还是在江湖,敌人从不会给你调整状态的机会。”
“刀兵相见,唯有生死,其余的一切,都是不纯之物。”
闻潮生提着剑,跟在了阿水的身后,嘴一张,那刺骨的雪风就往里灌:
“我不会武功,身体素质也不行,对他们而言,我就是能被随便一脚踢死的野狗,今夜跟着你,应该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阿水冷冷道:
“不过是你自已的选择,我让你不要回来,你听了吗?”
她话音刚落,远方茫茫皓然处,有杀气顺着雪风而来,把二人发丝吹得乱翻,阿水握着柴刀的手似乎更为放松,她回头看了一眼情形窘迫的闻潮生,说道:
“你怕不怕?”
“后悔不后悔?”
闻潮生身体在抖,不知是因为风雪中的杀气,还是因为这场风雪本身,他呼出的白雾上浮,遮住了他的眼睛。
“我有点紧张。”
阿水道:
“紧张是正常的,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我也紧张。”
“这次来的人,有一些不是修行者,只是江湖上的寻常武夫,连步伐都不藏。”
闻潮生有些意外地看了阿水一眼,说道:
“你能听得这么清楚?”
阿水道:
“风大的时候,就能听清。”
她话音刚落,茫茫风雪中一支弩箭突然刺穿这天地间朦胧的幕布,直奔二人而来!
一片落下的晶莹雪花自正中心被裹挟着杀意与冷意的箭锋击碎,须臾间箭身便已贯穿十丈之距,离闻潮生的眉心不过半尺,却被一只纤瘦的手稳稳抓住。
下一刻,阿水甩手,弩箭原路折返,没入了远处看不清的混沌雪面,一道沉闷的声响过后,白色的雪面上渐渐染了一片殷红。
闻潮生弓着身子,后背冷汗浸湿,被浸髓的东风一吹,酒便彻底醒了。
这种劲弩在夜幕下对于阿水可能构不成什么威胁,但对于他来说却是完全无法防备的必杀之着。
等他发现弩箭,只怕弩箭已经穿了他的身。
最好的办法,就是压低自已的身躯,尽可能减少被敌人攻击的面积,不让阿水分神。
这根弩箭的主人被射死之后,周围又彻底安静了下来,也不知雪中是否还藏着其他的劲弩。
阿水的目光眺望向了远方,眼帘上覆着一层霜。
在她的正前方,出现了许多刀剑出鞘的黑衣人,约莫三五十,全都蒙着脸,身上的肃杀盖过了风雪凛冽,杀气如蛛网交织,将二人彻底笼罩!
“这些人都是修行者,我腿瘸了,处理他们需要时间。”
“闻潮生,听我说,别看弩箭,要去听。”
听着阿水的叮嘱,闻潮生手脚发冷,压低声音道:
“我也没练过自已的听力,只怕判断不准确。”
阿水道:
“那就判断准确点。”
她说着,提着刀便一瘸一拐朝着远处的那些黑影走去,留下闻潮生在原地,后者没有跟阿水求救,只是在粗重的呼吸声中不断努力沉静下来,企图靠着耳朵来判断周围可能出现的弩箭。
对闻潮生这样未经磨砺的菜鸟来说,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尤其是事关他的性命,几乎没有第二次机会,生死间的压力就会更大。
呼呼——
凛冽寒风呼啸,阿水提着柴刀一步一步来到了那数十名黑衣人面前,对着他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