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下葬時,眼中含淚,如梨花帶雨。
一點一滴,如烙印般刻在他的心上。
心中那團煩躁的思緒漸漸壓下,裴寧揉了一把眉心:「先不急,且看宮裡作何動靜。」
呂定抱拳:「屬下遵命。」
裴寧復又囑咐道:「你先回去吧,莫要將孤恢復記憶的事告訴他人。」
這個他人,指的是裴娘子吧。
呂定愣了一秒,復又低頭:「喏。」
太子殿下果然對她動了情。
呂定攥緊拳頭,此刻竟不知該高興還是憂傷。
未恢復記憶時的太子殿下,世界裡只有裴娘子,可如今殿下既已恢復,卻還是放不下她。
當今聖上重朝堂而輕人情,對後宮如此,對他的幾個兒女們也是如此。
就算早早冊立了殿下為太子,命大齊最好的太傅教他讀書習字,做他老師,大齊最勇的將軍教他騎射,教他武藝。
但這些聖上也可以做的事,統統都假以人手了。
聖上對殿下只有君臣,而無父子。
得不到父愛的太子殿下只能去皇后娘娘那裡尋找家人的溫情。
早年,皇后娘娘對太子殿下也是極好的。
殿下每日讀書讀得晚,皇后娘娘都會親自為他熬一碗熱粥。
殿下在太傅那裡受了訓斥,也是皇后娘娘將他摟在懷裡輕聲安慰。
是從什麼時候變的呢?
呂定想,應該是從四皇子宮燁承出生那年。
皇后娘娘的眼裡再不見太子殿下了,甚至太子殿下想找四皇子玩,都會被皇后娘娘多加斥責。
就仿佛,太子殿下不是親生的一般。
好像就是從那時起,太子殿下再也沒有笑容了。
玉桃從齊郎中那裡抱著藥回來的時候,呂定已經不在了。
寧郎卻醒著。
他披著那件玉桃買的灰色長衫,沿著床沿坐著,面上仍是沒有血色,到襯得人有些單薄。
裴寧見玉桃推門進來,展開笑容:「玉桃,你回來了。」
玉桃抱著藥愣了一秒,便快步小跑著衝過去,藥卻跌落了一地。
玉桃抱住裴寧,眼淚吧嗒吧嗒如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裴寧乖順地任由她抱著,直到被抱疼了,忍不住那胸口的疼痛,才悶聲咳嗽了起來。
「對不起我太激動了,可是弄疼你了。」玉桃急忙鬆開裴寧。
「沒有,我不疼。」裴寧的臉上滿是疲憊,眼角卻都是笑意。
裴寧將玉桃扣在床上,直視著她的眼睛,冰涼又修長的手指為她摸去眼角的淚:「怎麼哭了。」
玉桃害羞地低下頭:「見你醒了,我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