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越看了眼穿上鞋子后,跟在孟奶奶身后走路相当别扭的大白,它仿佛是重新安上了四肢似的。
尽管如此狼狈了,但大白依然昂然地挺起了胸脯。
要知道,平日里的它没打扮都能引来一众粉丝,今天的它特意盛装出席,可谓是光彩照人,每根毛发都散发着光芒,令人侧目。
怎么会有人不爱耶耶呢?
连系统都一个劲儿夸它英俊呢,真有品味哈,嘻嘻!
自信心加持下,大白越发膨胀,走起路来左右环顾,精准捕捉每一个移向它的镜头,抬了抬下巴,尽情展现自己360度无死角的魅力。
都有!都有!别着急哈!一个个来哈!
它不知道什么是手机,但这些年来,大白十分清楚人类若是拿起手机对准它,那就是爱它爱得情难自已。
这花枝招展、招蜂引蝶的模样,让跟在大白身后的关山越按住了不停跳动的眉心。
实在是不忍直视。
而这时正坐在地板上百无聊赖的黄倩一抬眼,就在花枝招展的老太太堆里,看见了穿着清爽的清俊少年,赶忙叫了一声关山越,不停朝他招着手,拍了拍身侧的地板,示意他过来坐。
“关山越,嗐,还好你来了,不然我得无聊死了。”黄倩放下手机,忍不住抱怨起来。
关山越眼神一直紧紧盯着在人群里极为活跃的大白,生怕它趁孟奶奶不注意,脱离牵引绳,但察觉到黄倩的目光,还是随便找了个问题:“你有长辈也参赛吗?”
“我弟弟参赛。”黄倩不假思索,见着关山越面上的疑色,又指了指万紫千红里那抹左右逢源的白毛,小声抱怨:“呶,大白,它是我妈给我认的弟弟。我妈非要我给大白拍视频,她还怪潮的,不知道哪学来的,还让我给大白拍直拍,弄得我现在都跟站姐似的了。”
“要不是我妈这钱给的比律所实习多,我都不乐意干。”
“直拍”、“站姐”对关山越来说都是盲区,不过也大概听懂了“拍视频”。
他瞄了眼欢天喜地的大白,摸出口袋里的手机,出门前没充电,幸好电量还有80,给大白拍个视频应该没问题。
虽然他已经看过好几次了,但是大白每次都能有新的失误。
孟奶奶他们的号比较前,人齐了之后,就在一侧默默候场。
被孟奶奶牵住的大白个子矮,但奈何它不停在人群里窜来窜去,若隐若现间就能看见白色的残影。
关山越话少,黄倩待得有些无聊,想搭两三句话解解闷,忽地便想起这人是高考状元的事了。
乍一听闻时,大感惊奇。
他们这个小区里的孩子从小到大都享受着最好的教育资源,考上名校的人数不胜数,高考状元足够引人注目,但不罕见。
可谁让黄倩无意间得知了他的过去,这样的人,取得这样的成绩,很是不易。
她戳了戳正在擦着手机摄像头的关山越,“哎,你想好去哪读了没?”
关山越摇了摇头:“没想好,你读的什么专业?”
两所学校招生办的老师很热情,不约而同地都找了几个有空的教授与关山越视频交流。
可惜交流的越多,越没答案。
在之前的十几年里,他只想着读个好大学,多拿点奖学金。
至于专业,喜欢什么不重要,挑个能赚钱的就好。
他很清楚,他就是个功利的人,也清楚这些想法在一心治学的老师面前,可谓是大逆不道,所以并不言明。
即使,关山越并不觉得这难以启齿。
直到老师们开始唠家常、拉关系。
“小关啊,你爸妈我都认识的,他们都是非常纯粹的人,一个爱计算机,一个爱医学,都是各自领域的佼佼者。”
“害,老关出国留学的时候,国外学校想用高薪留下他,他都不肯,非要回国。”
“谈老师年轻时候老和我吹牛,说她在专业课上称第一,没人敢说第二。我和她不是一个专业的,不晓得她成绩具体咋样,但是在科研上的态度,我真觉得没人敢在她面前称第一。她人瘦瘦小小的,在科研上倒是拼得很,狠狠压了工大一头呢!”
老师们说了很多关望和谈思绮的过去,当对上了那双温润的眼,对上了对学术有强烈热爱的教授,对上陌生的父母,本可以脱口而出的体面套话,关山越一时竟然就说不出口了。
第一次清楚地明白,他和素未蒙面的父母,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这些隐秘黄倩自然不晓得。
黄倩最近在实习,一聊起专业,就到了她的舒适区,整个人都振奋了起来,打开开生减章,苦口婆心:“我没啥好建议,但你千万别来学法,苦啊苦啊。”
“为什么?”
“两千块你找不到一个司机,但你能招到一个会开车的助理律师,钱少活多啊…这赚的都是血汗钱。”
想了想律所里劳动法团队中,现在仍在无偿加班的同学,黄倩不由得为他掉下一滴眼泪。
“当初多看了一部律所偶像剧,脑子就进了水,选了法。现在我已经不喜欢法学了,可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啥,所以就没转专业,只能凑合过着。以后要是遇见喜欢的专业,我就再考研吧。”
“嗯,挺好的。”默默听着黄倩大吐苦水,关山越点了点头,没发表看法。
从喜欢的角度去选专业,黄倩的经验并不适合他。
聊着聊着,正好轮到了孟奶奶们上场,十来个人有条不紊地排好了阵型。
哦,除了站在最前方的大白。
它正屁颠屁颠地扭着圆滚滚的屁股,长长的尾巴在身后竖起,蜷缩的尾巴尖弯成优美的弧度左右舞动,矜持里带点藏不住的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