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话?看来你过得还是蛮好的。”
哑巴薄时冬:“……”
她端详着这间比起她任何一处房产都小得可怜的阁楼,突然觉得自己从前激薄时冬和薄书臣抢一把的想法有些可笑。
一个回到了薄家老宅,身为家主的儿子,还能屈居在这么个佣人都不屑于久住的阁楼的人,哪里还有小小年纪就敢杀人的狠戾。
只是每每想到他被施暴变哑的那个雪天,都觉得可惜。
“多么可惜啊,幼时是只饿狼,长大了却成了野狗。”
话罢,薄美琳离开了这件阁楼。
离开前她在楼梯上瞥了仍静坐在原地动都不动的薄时冬一眼,收回目光时注意到矮桌下有东西反光,像纸张又像照片,不过没怎么在意就走了。
听彻底没了脚步声,薄时冬才起身将门关上,重坐回矮桌前,拿出那张被他反复摩挲上万次的照片。
姐姐…
只有看到这张照片上少女的笑容依旧,他才感受到自己在呼吸,觉得自己真的活着。
夜色渐深,十九岁的薄时冬将照片贴身拿着,合衣躺在榻榻米上渐渐睡去。
他又一次梦到了沈春树,梦到遥山村的那段时光。
“时冬,时冬?醒醒了,今天放晴啦,我们出去玩儿吧!”
那是薄时冬迎来十岁生日的一个雪季晴天,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在沈家三口人的精心照顾下好得差不多了,即便如此,想要和沈春树出去玩还是要里三层外三层的裹成粽子才可以。
一开始他心有不满,但在看到沈春树也是同样的粽子待遇后,不满瞬间消失。
“春儿!仔细着点儿弟弟啊!他身子弱,可不能跟你跟头狗熊似的在雪里打啊滚啊的!”
沈春树嘴上说好的,刚到外面母亲看不到的地方,就拉着薄时冬玩起了打雪仗。
“来,这是你的雪球,拿好喽,我们来玩打雪仗,打雪仗你会吧?”
沈春树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薄时冬真的摇头。
“什么?这个世界上竟然有没玩儿过打雪仗的小孩儿!太稀有了,我也是遇上了。”
于是她开始教薄时冬打雪仗。
“你就把地上的雪像我这样一攥,嘿你看,这不就成了一个球!”
薄时冬瞧着沈春树裹得厚还捧着个雪球冲他傻笑的样子,心道:我看你挺像个球。
“一会儿你跑,我拿球砸你,砸中一个算一分,我们来比比谁砸的准,得的分多!”
没等薄时冬明白过来,一个柔软的雪球就砸到了他的身上。
在雪球砸到他的前一刻,他还在想,这种事终究是要来到的,哪有白住人家不付出代价的?不过是被砸几下,只要不砸头,其他的地方疼几天也就好了。
“你傻啦?跑啊,光站那儿不是故意给我砸的吧?不能够嗷,姐姐我的准头,不用你让也是百步穿杨弟弟你尽管跑!”
薄时冬先是看了看身上的残雪,又机械般地看向蹦蹦跳跳笑成花儿的小女孩。
雪是软的。
原来,也可以是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