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賀騁主僕的討論聲傳入了馬車內。
朝煙瞬間忘記了王賀騁剛才的浪蕩行為,說:「教訓得好!小娘子,依婢子看王家郎君還是很不錯的。」
崔筠抿了抿唇,沒說話。
王賀騁教訓僕從不是憐惜她,不過為了維護自己的威嚴罷了。也不是因為喜歡才要娶她,他看中的是她的家世和名聲。
但這世上哪有那麼多郎情妾意的婚姻?是她痴想了。
崔筠此番返回昭平鄉並未帶太多行囊,輕車簡行,馬車很快就到了魯陽關北關口。
和以往可以隨意進出關不同,這次關口設了關卡,有縣鎮兵正在勘驗過關之人的過所。
「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就要勘驗過所了?」朝煙好奇。
突然,她在縣鎮兵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略驚喜地對崔筠說:「小娘子,是張副將。」
任憑王賀騁如何搭話都不曾掀開車簾看他一眼的崔筠聞言,挑起帘子一角凝視,果然發現了張棹歌的身影。
她的身上依舊是初見時的甲冑,鐵片上有不少劃痕,但每一片甲都被她擦得乾淨鐙亮——如同她的臉與氣質。這般模樣,與其說她是武將,倒不如說是儒將更為貼切。
輪到崔家時,崔筠主動下馬車配合檢查。
「原來是崔七娘,那不用盤問了。」鎮兵們樂呵呵地放行了。
崔筠問:「這是在抓捕逃犯嗎?怎麼如此大陣仗。」
鎮兵擺擺手,壓低了聲音透露:「不是逃犯,是淮西的細作。」
帷帽之下,崔筠眉頭緊蹙。
距離吳誠殺掉陳仙已經過去了四個月,皇帝雖然不高興他打著為李賊報仇的幌子殺掉了朝廷所認可的陳仙,但迫於朝廷之前為平定五鎮叛亂,損失了不少兵力和糧草,已經沒有多少精力再去對付他,只能捏著鼻子認了他當的淮西節度使。
可這位淮西節度使不像陳仙那麼聽話,他一心割據,對朝廷的詔令概不接受,加上淮寧軍在他的整頓下變得更加驍勇善戰,朝廷不得不採取綏靖之策,一邊提防他,一邊跟他維持著表面的和平。
崔筠想,看來最近淮西那邊又要有動作了。
不過,張棹歌的身份在處理這件事上不尷尬嗎?
張棹歌正巧走了過來,出聲詢問:「崔七娘跟他們是一起的?」
崔筠回過神,發現「他們」指的是王賀騁主僕,她果斷否認:「不是。」
王賀騁不大高興她將他們的關係撇得這麼清,說:「崔七娘,你這也忒無情了,我好歹護送了你一路。」
崔筠冷淡地說:「可我不記得我有拜託你這麼做。」
「你——」王賀騁為人極好面子,接連被崔筠下面子,臉上已有慍色。當著僕人的面無視他倒也罷了,可在外人面前也如此,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裡。